就在杜甄華頭垂得都快貼到胸前,老主管及老幹部們準備跳出來跟那些菜鳥們槓上時,嚴子衛開口了——
「這件事讓我對你的領導和處事能力有所懷疑,我覺得目前你不適任主管一職,等一下把你的辦公室整理一下,從今天起,你降調為採購助理,主管一職暫時從缺,我會再做人選的考量。」
嚴子衛的話,讓在場三分之丁有強烈企圖心想在克德大展其才的幹部們面露喜色,都在無言爭著希望嚴子衛留意到自己。
而另外三分之二的人則是替杜甄華抱不平。
也不想想杜經理哪件事不是為公司勞心勞力?只不過就是一時心軟犯下的錯誤,而且還是人之常情,但嚴董這樣的判決,等於否決掉她以往所有的功勞和苦勞,這不公平嘛!
有人小聲抱怨不公,也有人小聲說「這就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社會啊」。
杜甄華聽著這些不算小聲的耳語,她知道自己犯下很大的錯誤,也知道該為這件事負責,所以她對嚴子衛的處罰沒有任何怨言,真正讓她心痛的,是他對待她的態度。
她在他的臉上讀到失望、扶不起的阿斗等評價,那使她的心像被萬箭射穿一樣難受。
她的小手緊抓著裙子,裙子都被她抓出摺痕了,終於,她受不了他看她的眼神,急急忙忙奔出大會議室,淚依然如雨般地落下。
「還知道丟臉,不算無藥可救。」有人涼涼地放馬後炮。
「但招呼也不打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可能她一時間沒辦法接受從主管被眨為助理吧,哈哈!」有人十足十的幸災樂禍。
就在老主管和老幹部們準備出口教訓這些現實又勢利的晚輩時,嚴子衛用力一拍桌,瞇著眼冷聲警告道:「從今天起,若有人敢對杜甄華助理不敬、不尊、不理、刁難、擺臉色,或是說些什麼難聽話傳進她的耳裡或我的耳裡,請記得一併把離職信寫好,除非還想試試『別的方式』。」例如,真的用滾的。
他的一席話,讓三分之二的人笑了,三分之一的人怔住了。
嚴董的喜好還真難捉摸啊,把人罵成那樣,現在又護成這樣,讓他們這些需要看人臉色生存的好傷腦筋吶!
杜甄華在克德並不是從沒做錯事,但她自己知道,沒有一次是像這次這麼嚴重,她等於是將公司機密外流,還得罪了配合已久的廠商。
會議上那些人的耳語還不斷在她腦子裡縈繞,他們看她的眼光,更是鄙視到讓她覺得自慚形穢。
所以,她離開會議室後,把私人的情緒先放到一旁,努力思索著解決方案,然後與幾位信得過的主管同事們商討,最後,她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因為謊言不論怎麼編都無法理直氣壯,反正一定得向對方賠不是,不如全盤吐實,讓對方瞭解這樁鳥事完完全全是因為她個人的關係,並不是公司決定,她寧願獨自接受懲罰,不管對方提出什麼要求,請針對她個人,不要危害到公司利益。
想不到梁老闆知道事情始末後,不但沒有多加責怪,還說這是人之常情,讚美她有責任感,更懂得照顧家人,而且沒有被私心蒙蔽,用品質不合格的產品充數。
「你只是給你哥一個機會,而我自認沒有人有能力砸我的招牌,所以你這麼做沒什麼不對。放心吧,你把設計圖全拿來,我一定在交期內趕出最好的作品給你!」梁老闆拍胸脯保證。
杜甄華得到原諒,激動得又哭又笑,差點就要跟梁老闆跪下,是梁老闆急乎乎地說跪不得,跪了他要被人砍頭,她頓時疑問升起,誰要砍他頭?要砍也是砍做錯事的她啊!
「這……呵呵呵……」梁老闆欲言又止,但禁不住杜甄華的連連追問,只好吐實,「好啦,就你家的嚴董有來電知會過我,雖然我知道你會那樣做的原因之後,本來就不可能再責怪你什麼,但你家嚴董就怕我給你苦頭吃,要我保證絕不為難你,有什麼要求直接跟他說……嘿嘿,有好處我哪會拒絕?但我也沒有很過分啦,
就是直接請他跟我簽下未來十年只能由我獨家製作克德的珠寶而已。喂,我可是業界首屈一指的耶,簽十年穩賺的是你們公司啦!」他紅著臉自誇。
原來嚴子衛曾經打過電話,要梁老闆不要為難她……可是那時他明明那麼生氣、那麼失望,還把她從主管眨為助理,在大家面前嚴厲的指責她,她以為……
「你家嚴董可心疼你了,也難怪啦,你那麼有情有義,做事又那麼認真努力,嚴董心裡知道的啦!原本我還以為你會帶著他來跟我嗆聲,結果沒想到你一個人來負……負那個什麼請什麼罪啦,那麼有誠意,其實不用你家嚴董來電,我早就不生氣了。」梁老闆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者,安慰著眼睛紅通通的杜甄華。
杜甄華的淚水止不住,但又笑了。
雖然她得從助理再次重新慢慢爬到主管的位置,雖然嚴子衛讓她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但她好開心他還是關心她的。
她打起精神,懷著好心情,準備回公司善後這件鳥事了。
第9章(1)
杜甄華失蹤了。
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失蹤,因為她在她宿舍的門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我請假一周,出去走走。
只是她並沒有交代去處。
都已經是二十五歲的成人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以前她一個人也出國留學兩年,而且這些年她為公司任勞任怨,該休的年假早就不知道累積多少了,請一周的假出去走走很正常,但是所有人在見識過嚴子衛的狂暴怒焰後,都不覺得那很正常。
「快!快去找她!該死的,她到底跑去哪裡了?!」嚴子衛在辦公室大吼著。
「大哥,您先別急,打杜小姐的手機試試……」靖剛冷靜地說。
「你以為我沒有嗎?我打了上百通了,可是她一直關機。」嚴子衛雖然這麼說,仍是抖著手,拿起手機,又再撥了一次她的號碼,依舊直接轉入語音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