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立刻就衝進了臥室裡。
臥室裡空無一人,棉被疊得整整齊齊,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他立刻就知道這張床昨晚沒有人睡過。
荻蔚在哪裡?
他頹然的往床上一坐,怕事實會讓他的雙腳無法負擔他的重量。
荻蔚沒有疊被子的習慣,她更有隨手丟衣服的毛病,她有本事讓臥室看起來像一個廉價衣服拍賣場。起初他也看不過去,覺得她懶,沒有效率,和她給人的形象不符,但是在她的「歪理」和撒嬌之下,他妥協了。畢竟他在家的時間不多,而她如果覺得這樣舒服的話,他也由她了。
但是她人呢?
昨晚他還托護士長打電話回來,她並不要交代要出去或回娘家的意思。
她會去哪裡呢?
他起身四處搜尋,想找她留下的紙條或任何有關她下落的訊息,他甚至到浴室裡搜尋,結果什麼都沒有。
當機立斷,他立刻撥了荻蔚娘家的電話,或許昨晚她娘家臨時出了什麼事,她來不及通知他,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好過了一點。
電話一直占線中。
他掛上電話再撥,但是情形依然一樣。
往床上一躺,他明明很累,明明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但是他睡不著,他習慣擁著荻蔚習慣嗅溫暖、柔軟的身體入睡,習慣嗅到她的氣息,習慣碰觸她的那種感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眼睛不經意的往梳妝台上一瞄,才發現整個檯面上乾淨、空曠了不少,原來堆在那裡的瓶瓶罐罐,荻蔚的那些化妝品、保養品和音樂盒、珠寶盒全不見了,連他們的那張結婚照也消失無蹤。
他猛的從床上躍起。
這代表了什麼?
他強迫自己走到衣櫥前,手有些顫抖的拉開了衣櫥的大門,心中仍抱著一絲的希望,他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衣櫥有一半是空的。
屬於荻蔚的那一半是空的。
事到如今,他的腦海裡已經組織出了一個大概,荻蔚要不是跟人傢俬奔就是離家出走了。
私奔是不可能。
那一定是離家出走了?
他狠狠的捶了衣櫥的門,是他和荻蔚的認知有差距?還是他們對他們的婚姻有不同的看法?
荻蔚對他們的婚姻覺得失望、寒心?
她選擇一走了之?
為什麼?
怒火漸漸的凝聚、成形,一旦讓他逮到她,他不知道是要掐死她,還是把她放在大腿上痛打一頓,或是好好的愛她愛個夠,在床上解決所有的問題?
她怎麼可以如此的對他?
他沒有耐心等她連絡,不管她決定怎麼做,不管她要到哪裡去,她總會讓她的娘家知道,說不定她現在就是在娘家,故意拿起電話要他乾著急。
雖然她令他心急如焚,雖然她叫他又急又氣,但是他會原諒她的,女人總喜歡耍耍性子。
不會有事的!
*
鍾家一早就因為鍾荻蔚的到來而秩序大亂。
做父親的鍾國城甚至請了一天的假,準備在女婿到來時充當和事佬。
邱玉娟這個做媽的則始終眉頭深鎖,弄不清每個人眼中的神仙眷侶到底在鬧什麼彆扭,雖說婚姻就好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是也不可能太離譜到哪!
在她的心目中,她一直以為自己女兒嫁了個萬中選一的好男人,而何啟烈也的確表現得令她這個丈母娘沒有話說,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女兒又為什麼會提著行李回家呢?
鍾荻蔚知道自己的舉動嚇壞了每一個人,也許她的確有欠考慮,太貿然行事了,沒有給自己和何啟烈留一點退路,他們一定以為她已經離了婚,只是沒問出口。
「我並沒有離婚。」她平靜的看著家人。
「謝天謝地!」鍾迪安這個剛退伍的大男生誇張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害老爸和老媽的血壓升高了多少?」
「迪安!」邱玉娟啐道。
鍾迪安做了個鬼臉。
「荻蔚!」夫妻之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你也該把電話放回去了,說不定啟烈正急著到處找你!」鍾國城溫和的勸自己的女兒。
「姐!不要只顧到你自己,說不定有人有急事要找我卻一直打不進來。」鍾迪安技巧的替自己的姐夫求情。
鍾荻蔚放棄似的放回話筒,但是電話鈴聲卻沒有響起。她嘲弄的一笑。
「爸!迪安,你們去上班吧!」
「我已經請假了。」做父親的苦笑道。
「我也是!」
「你少偷懶!」邱玉娟可不含糊。「這裡沒有你插得上手或插得進話的地方。」
「媽!我只有一個姐姐,你也只有一個女兒,我這個小舅子說什麼都應該留下來幫姐姐出口氣,說不定動口不行要動手時,我也比較年輕力壯。」
鍾國城看了兒子一眼。
邱玉娟則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
鍾迪安立刻轉向自己的姐姐求救,結果鍾荻蔚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鍾迪安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
「我乾脆上班去!」他總算死了心,不打算看好戲了。
這會卻傳來急促的門鈴聲。
「一定是姐夫來了。」鍾迪安立刻衝去開門。
鍾荻蔚站起身,她不想在這個混亂又心浮氣躁的情況下和何啟烈碰面,反正也談不出結果。
「荻蔚!你總要和他說清楚!」
「你爸說的對!」邱玉娟鼓勵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是冷戰或是一點夫妻間的小爭執,說開了也就沒事,不要把小事弄成大事。」
鍾荻蔚輕歎一聲。
何啟烈跟在鍾迪安的身後走進。
「姐夫負荊請罪來了。」
「迪安!」鍾國城威嚴的喊道:「上班去。」
「爸、媽!」何啟烈朝岳父母打了聲招呼,之後視線就停在鍾荻蔚的臉上。
鍾迪安知道適可而止,耍完寶了,把氣氛弄輕鬆了就該退場。「那我上班去了。」
四人沉默的看著鍾迪安抓起鑰匙和安全帽離去。
客廳裡因為鍾迪安的消失而顯得有些不自然和凝重。做長輩的不想插手太多,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管多了反而惹人嫌。
「荻蔚!和啟烈說話啊!」邱玉娟催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