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倒可倒出了大問題,首先在少爺院落幹活的下人全被馮慶豐責罵了一頓,那些下人見主子倒下全沒了主意,只知道又喊又叫,還嚇得哭了出來,要不是過了一會「朱品言」自己調適了過來,怕是這些下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命嗚呼。
本來馮慶豐要招大夫過來瞧瞧,卻被「朱品言」制止,他說他的身體自己瞭解得很,只是不適應這京城的空氣,外加最近太累所以才會這樣,這種治不好的病也只能善加調養。
所以,他所謂的「調養」,第一步就是遣走了在他院落工作的所有下人,因為他不習慣人多,而且那些下人也沒有經驗派不上用場,而取而代之就是必須把卓海棠調過來,理由自然十分的充分。
於是在「朱少爺」的一病之下,卓海棠又名正言順地成了少爺身邊的貼身丫頭。
當卓海棠聽到速調她去周連傅的所在時,她本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快將一株桃樹上剛發芽的小花苞揪光了。
她本來對這個消息是十分抗拒的,但聽到來人說少爺病發需要她的照顧時,她竟然想都沒想那個少爺怎麼可能「病發」,就跟著來人跑去了周連傅的住所。
周連傅病弱地倚在床上,面色十分憔悴,見她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又見她看到他的樣子時那種詫異和呆楞,他點點頭,叫給卓海棠帶路的那個人出去。
那人還不忘很貼心地將門關上,怕少爺受風。
第4章(2)
待屋內再無他人,周連傅才對卓海棠說,「讓你擔心了。」
「你怎麼了?他們說你心病發作不省人事,還說讓我以後就留在這專門照看你。」卓海棠完全摸不著頭腦了,但看他病懨懨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的病了?」
周連傅失笑,掀開被子下床,卓海棠警覺地後退一步,光是看到他人,心就怦怦地像要跳出來一樣了。
明明昨晚才發生過那種事……他怎麼可以還這麼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是因為少爺病了才要你照看的,是為了讓你照看,少爺才病。」周連傅自然將她的戒備看在眼裡,但他刻意地去忽略了。
她怎麼可能不怕他呢,但她第一句話還是問他是不是病了,這個姑娘啊,真讓他前所未有地厭惡起這個卑鄙的自己了。
「什麼意思?」卓海棠哪裡聽得懂那麼深奧的話,繞來繞去的。
周連傅說,「意思就是,光靠你自己跟人打聽八卦消息是不會有什麼實際進展的,時間久了還難免要引入懷疑,不然你也會成為別人口中的八婆,得不償失,與其如此,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強,咱們兩人一起,也許做起事來會比你一個人方便。」
卓海棠將他所說每個字都在腦海中消化了一遍,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所得出的結論,以至於她努力擺出的冷臉還是裂出了一道笑紋,「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繼續幫我了?你相信我了?」
對這個問題周連傅選擇避而不答,他又何時不相信她呢。
所幸卓海棠也不是個追根問底的人,知道他的心思後她小腦袋轉得飛快,已經去想後面的事了。
「不過咱們兩個人又能做什麼呢?你終歸是少爺,不可能像我一個小下人一樣到處去找人套話吧。」
周連傅好笑地搖了搖頭,拿起桌上本子拍了拍,說:「少爺不需要找人套話,因為少爺有帳本。」
「帳本?」她盯著那沉甸甸的大冊子,不明所以。
他只有再費心地解釋道:「這是馮慶豐拿給我看的店裡的帳本,但是我發現這裡的帳目有些不對勁,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些什麼問題。」
「你還會看帳本啊?」卓海棠沒想到的是,他還真的去認真看了帳本,本來演演戲就可以的。
「也許大家都沒想到我真的會去看吧,一個病弱的少爺,對店裡的生意一竅不通,自身都難保又怎麼會分心去關心店裡的事情。」他說,並且看她,「你不覺得這種想法也許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契機嗎?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因為這個少爺根本構不成威脅啊。」
「所以你裝病!」卓海棠大呼,如果只是為了調她來他的身邊,他有各種的理由,不一定非要裝病這樣,原來除了這個目的外,他更是要讓大家知道他這個少爺必須修養調理數月,其他事一概無心過問,這樣就能給自己贏得充足的時間去調查一些事。
天啊,也許他說得對,比起她到處亂跑,他還要有計劃得多了,她一開始只想自己調查,是覺得拉他捲入這件事已經很對不住他了,怎麼還能讓他費心,結果,他其實比誰都要用心啊。
想著想著,卓海棠竟然無比的感動,邁著小碎步跑到他身邊,關心地在他臉上打量。
「你還有什麼話就說吧。」周連傅可受不了她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只是想說,你也未免裝得太像了吧,你的臉色真的不好耶……」她吞了吞口水,保險起見還是問他:「你真的只是裝的吧,真的沒事吧?」
周連傅的心一下痛了,是那種被擰起來的痛,他並不是刻意地去裝病,也不是真的病了,但早晨在院子裡他的心真的很痛,就如此時的痛。那是因為他一想到她之後也許都不會再理他了,都會將他看作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他的心就痛了起來。
他不知道朱品言的心病發作時具體是什麼感覺,可那個當下他瞞過了所有人,因為他也並不算是裝的。
昨天一整夜他都在獨自品味著這種痛,他已經演練了一夜,有充足的信心自己不會失敗,難道是這種自我的懲罰得到了老天的諒解,今天她竟然又跟他說話,還關心起他了。
「妳……不氣我了嗎?」
卓海棠一楞,隨即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就像你說的,咱們兩個是同艘船上的,就是一夥的,當然不該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來打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