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芳再次把不倒翁拿出來,本打算再被拒絕一次的,沒想到夥計竟然喜孜孜地讓她等等,抱起不倒翁轉身去裡頭請示主子了,再出來時,就說要請她入內。
萍兒握緊她的手,有些緊張,她拍拍她,低聲道:「別怕,有我。」
走過甬道,進入中庭,中庭兩邊和前方各有兩間屋子,他們從左邊的廊下往前走,自窗戶往裡頭看,屋子裡有人在裁衣制服,神色認真而專注。
原來富貴布莊不只是布莊,還是個成衣廠,挺不錯的,這家老闆有遠見、有眼光。
「姑娘,這裡。」阿發停在門前,指指裡面。
「好。」紀芳把包袱接過手說:「你在外頭等我,我很快出來。」
「是。」萍兒往門邊站定,盡職地守著。
紀芳悄悄吸氣,心裡沒底,這一步成功與否,將決定她未來的生活方式。
下意識地,她抱緊手上的包袱,裡頭裝的是她的本事,她希望這項專長能助自己在這個時代立足。
走進屋子,抬頭揚眉,她露出一張最完美的笑臉。她對自己說就當面試吧,把面對外商主考官應有的自信拿出來,戰勝一回。
只是,意外時時有,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年年發生,她做足的準備在對上大老闆的眼睛時……當機。
這間鋪子竟是他的!猛然及應過來,一個反射動作,她轉身往外跑。
同樣,上官檠也是反射動作,身形一竄,紀芳不曉得他是怎麼辦到的,下一瞬間他居然站在自己身前。
因為動作比思考要快,直到擋下紀芳時,上官檠才發覺,她這是想躲他?
為什麼躲他?她到京城不是為了尋他?因為她把鳳天磷做的事全算在他頭上?因為發現他已經成親?
想到最後那點,他更加確定,眼前的「莫琇兒」不是莫琇兒。
如果是他認識的莫琇兒,反應定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而非退縮。若她肯輕易讓步,就不會在自己無數次拒絕時還堅持嫁給自己。
既然不是莫琇兒,為什麼她有莫琇兒的長相樣貌?
孿生姊妹?說不通,而且棺木裡的莫琇兒去了哪裡?還有為什麼她聽見鳳天磷的人在打聽莫琇兒時,匆匆忙忙離開越縣?
若她是以前的那個莫琇兒,為什麼她能畫出奇怪有趣的圖案?為什麼識字?為什麼會算學?還有……之前她的孕肚……
倏地,算命術士的話鑽進耳裡一-
木兆為桃,公子今日必會遇見生命中的真桃花。
那朵艷色桃花見到公子,直覺反應竟然是逃,公子要小心了……
一宿姻緣逆旅中,短詞聊以識泥鴻。
她是他的真桃花?不,他必須弄清楚!
以目光示意,何掌櫃和阿發轉身離開,關上門,把屋子留給主子。
第五章 生命中的真桃花(2)
屋裡只有他們兩人了,與上官檠對望,紀芳的心跳得越發厲害。
把人遣走,是企圖……殺人滅口?他想把和莫琇兒成親這件事徹底抹平,以免她的出現破壞他的美好婚姻?
如果只為這個,她可以立刻寫下切結書,保證與他往後的人生永遠不產生交集。
但若他是個謹慎多心的呢?如果他只相信死人的嘴巴呢?
該死!包青天還沒有出世,秦香蓮怎麼可以自投羅網?戲不是這麼演的啊!
她開始痛恨命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不過來賣個不倒翁,買賣也未成,她半口米都還沒有吃到怎麼就要去見閻羅王,沒這麼損人的吧。
還有,犯下綁票罪的是風塵三匪,不能讓她父債女還啊,那個便宜老爹她連見都沒見過,冤枉啊、委屈吶、無辜呀……
「你怕我?」上官檠上前一步,她退後三步,好像他身上有疫病。
廢話,他派人到處追殺她,不怕的是傻瓜。
勉強擠出一張笑臉,紀芳暗忖,不曉得現在裝失憶會不會來不及?啊……不管,不管來不來得及,她都要一路裝到底。「公子說笑,我為什麼要害怕?」
紀芳咬牙硬撐,可對方氣勢過度強大,比大老闆有過之無不及,過去她靠近他身邊一公尺,自律神經失調的情形就會嚴重產生,現在……
怎麼辦?她又沒有肌肉鬆馳劑。
「怕我殺你啊!」
一句話,他沒有分段講,口氣也沒有陰森滲人,卻是一個一個字地說,鈍刀子割肉似的,讓她全身寒毛豎立。「公子屬刀子的嗎?見人就殺!」
紀芳的反應,讓上官檠確定,她絕對不是莫琇兒。
「我屬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父親叫做莫齊。」
果然、果然……果然就是她猜的那樣!
紀芳倒抽口氣,美麗的眼睛瞠成兩顆大龍眼。夭壽,莫飛說對了,上官檠什麼都知道,他根本沒有喪失記憶,他扮豬吃老虎,把養他長大的莫辰給殺了。
那她呢?莫琇兒也被他誆,還被他下蠱……不對,是下種。
怎麼辦?她的Jovi在家裡睡大覺,等著親娘談一筆好生意,重返職場,改變人生,給他買優質奶粉……可她馬上要被滅口了,怎麼辦?
她明明白白的恐懼,很清楚地向他表明,她知道莫飛、莫辰以及自己的所有事情,那麼,她是莫琇兒?
事情越猜越是混亂,她既是莫琇兒,又不是莫琇兒,他串不起其中原由,只能……讓她親口講述事實。
心裡沒有底,可他演很大,好像所有的事實真相早就是現在他眼前,不挑破說明,是因為心善,是想給她一個自白的機會。
他態若自然地笑著,好像掌控了所有事情,那莫測高深的表情讓她嚇出一身冷汗。再向前兩步,他用高大的身軀優勢把她逼到牆角,紀芳的背貼上冷冷的牆壁,一陣寒意從尾椎骨往上竄。
「老實說吧,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和莫辰、莫飛的恩怨?你怎麼從棺材裡面出來的?你有過什麼奇遇?既然來到京城,為什麼不來找我?我的孩子呢?」
一句接過一句,上官檠提出的每個問題都讓她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