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磷點頭,又說:「可她確實不記得我。」
唉,趁這次機會,上官檠決定一次把解釋給足。「我離開後,她知道我在京城,還變成靖王府的大少爺,便鬧著進京尋我,莫飛不願意她惹禍上門,爭執間她撞到頭,昏死過去,莫飛夫妻以為她死了,就用一副薄棺收了她。可她並沒有死,只是昏迷一段時間,清醒後她忘記不少事。」
那次在富貴布莊的談話,他輕易地相信紀芳所有的說詞,因為她和過去相差太大,因為她那雙無害無辜的大眼睛,也因為她泥鰍似的油脾氣。
他不只相信,還對她口中的「現代」起了高度興趣,因為那個特殊的地方,把她養出一副特殊的性子和特殊的腦袋,而他對這份特殊無法抗拒。
「既然如此,過去你討厭她,為什麼現在不討厭?你應該把她處理掉的,為什麼還幫她在京城安居立業?」
「她生下我的孩子。」
「她以孩子要脅,逼你與她虛與委蛇?」
如果紀芳聽見鳳天磷的結論,肯定會笑得讓人頭皮發麻,然後說:「放心,我不生氣,跟豬生氣,會讓豬誤會自己太聰明,咱們當人類的不可以給豬錯覺,這才是愛護小動物的正確行徑。」
「不對,是我喜歡兒子,想經常過去看他。」
「為什麼不抱回靖王府蕎,上官慶成親兩年,膝下猶虛,你把兒子帶回去,老王爺肯定會很高興。」
提到王府,上官檠的尷尬轉為冷笑,反問:「你覺得我抱兒子回去,夏可柔會高興?我那位好母親會高興?上官慶會高興?在一群憤怒的人當中我要怎麼保護兒子的安全?」
拉下臉,鳳天磷道:「你始終不相信姨母是清白的。」
「你也始終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光只會聽信莫飛的一面之詞,算了,遲早我會把證據攤在你面前。」
上官檠淡淡一笑,太重感情是鳳天磷的優點,也是缺點。
「鳳三,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對紀芳有責任,不能把她處理掉,而我與夏可柔成親不久,讓她知道我有個兒子,定會家宅不寧,這件事先擱著吧。」他低聲懇求,喚著他打小初識時的暱稱。
「可你這樣,豈不是經常要去見紀芳?」
「不管有沒有沐兒,我都會經常見她,別忘記,我正跟她合作生意。」
鳳天磷垂頭,沒錯,就是因為看見不倒翁上的圖案他才會聯想起紀芳,才會安排眼線暗中盯著上官檠,一路追到那處宅子裡。鬆口氣,他道:「她和你形容的不一樣,她比想像中……」
上官檠連忙接話,「聰明?古靈精怪?是的,她經常有些奇思怪想的妙招。」
「從小就這樣?」
「從小就這樣。」他再度為紀芳說謊。
「你一向喜歡聰明的人,為什麼會討厭她?」
目光微閃,上官檠輕笑,因為她不是莫琇兒啊!但這話不能說,他語帶雙關地回答,「我討厭的不是莫琇兒,而是被安排控制,那場婚事不是我想要的。」
鳳天磷是聰明人,不難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夏可柔也不是他想要的,在某種程度之下,阿檠確實成為母妃和自己的祺子,娶一個不想要的女人,走進一場他不樂意的婚姻。想起紀芳的話,鳳天磷面有赧色,認真說 道:「我會補償你的。」
搖頭,上官檠轉移話題,「別提那個,來談談紀芳的票券計劃,你想做嗎?」
「想。」不去想紀芳氣死人的表現,她的想法確實讓人心動。
「你要這麼多銀子,到底想做什麼?」
「有錢好辦事。」
「你要辦任何事我都沒意見,但如果動到軍中……皇帝不是昏君,身邊明的、暗的勢力絕對沒有你我想像的那麼容易,你背後的小動作定會落在皇帝眼底。鳳三,欲速則不達,皇帝正值英年,若知道有人覬覦他的位置,他會怎麼想?
「儘管天家無情,但皇帝給你的疼愛是貨真價實、旁人無法取代的,你希望為了奪嫡鬧得父子反目嗎?到時,你會不會後悔?」
鳳天磷重情,他便動之以情,而說之以理的事,紀芳已經做了,他相信聰明如鳳天磷,在心情沉澱下來之後會深思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動如山?」
「眼前確實一動不如一靜,現在的情況對你很好,皇帝信任你,願意讓你到處遊歷,你年紀尚輕,與其成天想著那個位置,更該做的是累積實力。」想到什麼似的,上官檠又說:「記不記得前陣子我想在宮中插上一腳,搶下珠寶市場?猜猜紀芳是怎麼對我說的?」
那件事鳳天磷清楚,玉珍齋是他和上官檠合開的鋪子,上官檠有意搭上內務府的秦公公,提供後宮所用的首飾。鳳天磷勸他別動這塊,他不想為幾兩銀子讓上官檠與自己外祖家對峙。後來上官檠不再提及,鳳天磷還以為是自己說動他,難道不是?「她怎麼說的?」
「她說不怕搶不來,只怕搶來卻保不住,我若有心經營首飾精品,應該先讓自己的商品無人能匹敵。」
這兩個月他到處招兵買馬,尋找好的工匠,因為紀芳說,就算她能夠抄襲二十一世紀的飾品,你也要有好的工匠、好的工藝才能做得出來。
鳳天磷沉默,他想起紀芳那些「其心可誅」的話,他不禁自疑、自問,若他順利搶下那個位置,有本事保得住?或者說……他只能當個傀儡帝君,被那些得利者牽著鼻子走。
拍拍上官檠的肩膀,他說:「這件事我聽你的,不過票券得做,錢多不愁,我想再開一家青樓,而你想擴大鋪面,到處都需要用錢。」
上官檠輕哂,知道自己說動他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盤算盤算。」
「到杜康樓吧。」那是鳳天磷開的酒樓,在開始賣「有容乃大」之後,生意更是好上兩、三成。
「好,順便嘗嘗你交口稱讚的有容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