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晉山好女色,也好男色,繼半個月前小倌和妓女為他大打出手的醜聞之後,夏晉山染上髒病,而那病又上了妻子的身。
他妻子有孕在身,怕吃藥傷孩子,只能忍受那股又痛又癢的感覺,懷孕的女人脾氣不好,他那妻子也不是吃素的,成天在屋裡摔東西,動不動就抓得夏晉山身上臉上東一痕、西一道,出門得遮遮掩掩。這還不打緊,夏晉山那身髒病似乎同太醫作對上,旁人吃幾帖藥就會慢慢痊癒,他硬是不得半分起色,越治越是紅腫流膿。夏晉山的妻子見狀更加氣恨,說他肯定不收斂,天天往髒地兒跑,才會怎麼治都治不好。
這陣子太醫頻頻進出夏府,銀子像流水似的往外花,消息傳開,夏府成了京城笑話。夏晉山的事,是主子爺動的手,現在夏可柔又鬧上這出,這陣子的夏府很不平安吶。
「過兩天邱師傅旁邊那處宅子整理好後,你先搬過去吧,我把紀姑娘的安全交給你了。」
上官檠早已經選定宅子,就在靜安胡同、邱師傅家隔壁,事實上胡同裡的三間宅子都是他的,為保安全,他還在宅子裡做了佈置。
但紀芳堅持自己挑選,於是他帶著紀芳滿京城繞幾圈,看的屋子都是又大又貴,讓人心動卻無法行動的豪宅,最後,她當然會挑選安靜,大小合適,價格又實惠的靜安胡同。
「是,小夏氏那邊需要屬下再添一把火嗎?」
「不必,凡事點到為止,恰到好處方為上策。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芷英下去後,他又端起一臉無害的笑,笑得人心池蕩漾,只是,天曉得他的笑有多毒,一旦沾上,想全身而退?哪有那麼容易。
夏家的女子一個比一個爭強好勝,誰都不服誰,當姑娘時,姊妹之間就難得和諧,嫁出門後豈能扮弱裝可憐?
夏嫵玫的算盤珠子撥錯了,誤以為親侄女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他這丈夫越卑微懦弱,夏可柔就越要當大房的支柱,姑侄倆的衝突慢慢搬上檯面,越演越烈。
夏嫵玫是會顧慮血緣親情之人?不,她冷血自私,眼底只看得見利益。
回王府至今,夏嫵玫給自己下藥的次數早已數不清,他既是打著復仇的主意就不會允許她動到自己,他從不在府裡用膳,連水也不肯沾,夏嫵玫眼見事難成,轉而給夏可柔下藥。絕育藥吶,夏嫵玫真狠,那可是她的親侄女。
知道這件事後,他能不大做文章?今天的文章便是這樣來的。
接下來,靖王府恐怕得和夏府一樣熱鬧,想到這裡,他心情無比暢快飛揚,忒想去找一個痞得讓人發飆的女子分享。
說到做到,他放下轉個不停的毛筆,起身。很久沒看到沐兒了,距離上次已經六個時辰……
眉開,眼笑,上官檠那張很有吸引力的笑臉又像花蝴蝶似的,到處招搖。
多了萍兒一家人,屋子變得很小。
宛兒把柴房收拾出一塊地兒,鋪上稻草,就要讓三個弟弟睡,這種虐待未成年孩童的事紀芳做不出來,只好讓殷茵和玥兒搬到自己房裡,把屋子讓出來,但這樣一來,晚上玥兒和Jovi有伴,老是玩到三更半夜才肯睡,把殷茵和紀芳的生理時鐘給打亂了。
不過萍兒娘秦氏確實是帶孩子、做家事的一把好手,在她在,幾無下來殷茵又送了七、八幅門簾到富貴布莊,這兩天秦氏還幫著殷茵用碎布做不少玩偶。
殷茵拿著玩偶說:「這門生意我想自己做,不想和何掌櫃合作。」
紀芳把頭靠在她懷裡,撒嬌說:「隨你啊,反正我有錢可以花就行。」
萍兒的三個弟弟也勤奮得很,而家裡突然出現那麼多大哥哥,Jovi整天都處於興奮狀態,不想吃,光想玩,幾天下來胖胖的米其林輪胎腰瘦上一圈,惹得上官檠頻頻抱怨。
說到上官檠,紀芳真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他真把她這裡當成外室了,三不五時就摸過來逛逛,現在更過分,直接抱來公文、帳本,侵佔她半張桌子。
幸好她早已習慣台北居住,再狹小的空間也能做事,不然她的創作靈感會被集體謀殺。只是,本來就偷偷喜歡著,現在他又天天出現,天知道她得花多大力氣,才能說服自己上官檠不是Jovi……已然模糊的界線變得更模糊,害得她不得不更油條、說話更氣人,拚命想把他推出生活圈。
偏偏,他硬是賴上了,打不跑,趕不走,還說了一句,「我付了贍養費,有探視權。」瞧,他把二十一世紀的用語講得多順溜。
她錯了,不應該帶給他太多新觀念,他的學習功力一流,頂嘴功力也越見增長,早晚有一天他沒被她的油條氣死,她會先被他的油給淹死。
他強行賴上,她無法不歡喜,模糊界線被強勢的男人伸出長腿給抹去,他一天一點介入她的生命,參與她的歡心憂喜,而她……越來越無法阻止自己對他的貪心。
這可怎麼辦才好?他有妻,將來也會有子,他不會全部屬於自己,而她對於感情,存在著不容討論的潔癖。
當朋友自然可以開開心心,可一旦越過那條線,就會慢慢出現不同的情緒,那些情緒會讓她變得不快樂,變得面目可憎,她不願情況往那個方向發展,因此就該劃下停損點。
可是,有兩點不甘心,有很多點不樂意,有無數點的不捨得,該怎麼辦呢?
她不理智?是啊,她承認,「愛上他」從來都不是理智的事。
在她學著Jovi在簽名之後畫上#,在她學著他愛上去冰無糖珍珠奶茶,在她學著他思考時轉筆,在她不管自己體育有多爛,忍痛買下慢跑裝備,假裝與他不期而遇時……她就沒有理智過了。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啊!
第八章 復仇的手段(2)
「在想什麼?」
一句話嚇到紀芳,手指間正在旋轉的筆掉下來,抬頭,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躍入眼底,登時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