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穿插其間的細微音浪,若非他太專注看著她,幾乎要錯過那低嚅的唇語。「寶貝,你說什麼?」
「我不是隨遇而安,只是……不能強求。」
「不能」強求,不是「不想」強求。
「為什麼不能?我不是你的男人嗎?」要求他的一心一意,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想起,稍早他問要不要分手,她回的,是「好」,而不是「要」。
「要」,是源於自身的需求;「好」,卻是被動同意對方的要求。
「我知道,你不愛被約束、無法只看一個女人、害怕情逝後的負疚與壓力。我只是想,讓你在我身邊時的每一刻,I是自在、快樂的。」
一旦不快樂了,她會放他走,半點也不會猶豫。
所以她不要求他報備行蹤;不要求他任何的解釋.,不給他一絲二毫的束縛;甚至不敢有孩子……怕他一朝想走,會絆住他的步伐。
她不是不在乎、不是不想挽留,只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的傷與痛,以任何有形或無形的事物,綁住他想離去的步伐。
楊叔魏聽懂了,卻懂得心痛難當。
他從不曾體驗過,這世上能有個女人,會讓心如此地疼、如此地憐……哪個女人,在愛情裡不自私、不貪求、不渴望天長地久?
她卻說,她不要,她唯一要的,是讓他在她的愛裡,自在喜樂。
只要他快樂,他可以走。
只要他快樂,他可以愛別人。
只要他快樂,她不哭,讓他無負擔地,去擁抱別人。
「笨蛋、笨蛋!虞曉寒,你是笨蛋嗎?」他將她摟得好緊,緊得肋骨發疼,她卻一點也不想抗議,任由落下的吻,吞噬雙唇。
那不是一記點到為止的溫存,他吻得張狂,雙手迫切在她身上探尋,幾近野蠻地扯開她的襯衫,鈕扣叮叮咚咚落了一地,他也不管,將她壓入沙發。
過後,他翻身平躺,將她抱到身上,掌心挲撫柔滑背脊,即便是情事過後,肢體仍親暱貼纏,溫溫存存。
「寶貝——」
她靜了靜,好一會兒,才輕輕應聲。「嗯?」
他好一陣子,沒這麼喊過她了。她,還是他的寶貝、仍擱在他的心版上?
「我剛說的,你有聽懂嗎?」
她遲疑了會,輕點了點頭。
她不笨,話都點那麼明瞭,怎會不懂?
「那,你還要分手嗎?」
這次,埋在懷裡的頭顱沒有猶豫,用力搖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掌心拍拍她,輕輕搖晃,溫聲道:「我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我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熱愛自由,不受拘束,除了我媽沒人能對我管頭管腳;我害怕承諾,最怕一朝情淡會辜負了誰的真心……」
她真的很懂他,或許連最初,知道她心裡那個人是仲齊哥,兩人之間有的僅僅是肉體的交會時,那鬆了口氣的微妙心情,她也瞭然於心。
因為懂他,所以只給他、他想要的樣子,將自身想望,擺在他之後。
「可是曉寒,那是在還沒遇上你之前,我並不知道,自己會那麼深刻地愛上一個人,不知道會與你走到這一步,在彼此的生命中扎根。」嚴格來說,他是遇上她,才算真正認識了一回愛情。
「未來會如何,我不知道,但你覺得,人這一生中,能遇到幾次這樣的真愛?有些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次,能再遇上第二次,機率簡直比被雷劈到還低,要真遇到,就是被雷劈了也無妨。」
「胡說什麼!」她捏了他腰側一記。
「那你要不要相信我嘛!」過去的他,同樣也沒想過自己今天,會心甘情願承諾女人一世不變的誓言,天打雷劈、海枯石爛,什麼俗濫情話都說得出口。
因為是她,所以甘心,情願。
「就算不信我,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能讓我認識愛情,一定也能帶著我走向永遠。」十指與她交握,輕輕道:「好不好?對我,再多一點點堅持。」別輕易放開他的手。
「好。」她回應地交握,再應一聲:「好!」
雖然整晚她還是沒有多說什麼,一如既往的沉靜少言,從頭到尾只見他一個人在唸經,話多得像老人臉上的雀斑,但是這一次,他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他自己在一頭熱,她也有一樣的心意。
只是一個字,淡淡淺淺的一聲「好」,她總如此回應他,卻直至今日,才知那承載著她多深多濃的心意。
他吻吻眼角、吻吻鼻頭。哭得紅通通的,看起來好可憐。
「小笨蛋,以後不要自己躲起來哭,跟老公講,天大的事我都替你扛。」
有人已經不要臉地自己升級了。
虞曉寒靜了靜,還是沒吐槽他,溫溫應了聲「好」。
大男人虛榮瞬間獲得膨脹,滿足地摟緊她,想睡了。
懷中人蠕動了下,試圖爬出臂彎,被他拍了下翹臀。「別亂動,我會睡不著。」還是想再做一次?他不介意喔。
「……」虞曉寒看向床頭的小藥丸,再看看像只無尾熊般將四肢巴纏在她身上的男人,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她看得到它,伸長了手臂卻碰不到它
她苦惱了會兒,靜凝他安穩沉睡的面容,沒太糾結地放棄了縮短床頭那個遙遠的距離,選擇伸臂擁抱眼前,她的男人。
男人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臉擱在她肩窩,嘴角揚起淺淺的、淺淺的微笑。
謝幕 承諾
後來,楊叔魏指天誓地,只差沒跪算盤向她保證,自己絕對白璧無瑕、守身如玉、堅守貞操從未蒙塵……
「不信你問大哥。」
還真的帶她去找楊叔趙,要人給他作證,他晚上真的都睡在哥哥家,沒有趁機跟外面的野女人鬼混。
「不用,我相信你。」別鬧了,丟臉丟到楊叔趙那兒去,還要不要做人?
「不行!」他很堅持,一定要讓她知道他情操堅貞,白璧不能染瑕,不然她又躲起來偷哭怎麼辦?
「……」
她無言,楊叔趙更無言。
將歎息吞回肚裡,依然替這個不知在搞笑還是認真的弟弟背書。「對,他在我這裡睡了十四天,喝掉我冰箱二十七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