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相公說一切有他,他治下頗有一套,我掌理春渚院很輕鬆。」
「鐵山跟著忠毅伯在四川長大,儂我看,柳家那幾個孫子輩只有鐵山能頂事,不會出了事就當縮頭烏龜,仗著有爹娘給他解決難題。」
「我對柳況不熟,沒聽他吭過一聲。」
「「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正是這種人,讀書讀成了書獃子,有何用?當初你爹要帶著永禎去任上,我不但沒阻止,還讓你爹做事別避著永禎,畢竟不通俗務哪能做好官?多少年輕進士在翰林院待到白髮蒼蒼,雖然不出差錯也能搏得一生清名,但對家族的未來可沒有好處。」大長公主看問題看得很透徹,明白家族興旺對個人的仕途也有幫助。
這一點連陳氏都信服,笑道:「誰也比不上您老人家豁達通透、眼光毒辣,二叔和禎哥兒才這麼有出息。」
他們大房守著爵位,對未來是不愁的,但他們從不敢看輕二房,相反的,他們十分看重父子兩進士的二房,因為魚幫水,水幫魚,家族和睦團結才能更興盛,如今她的兒子走出去人人高看一眼,她的女兒在婆家也過得很舒坦。
長公主坦然受媳婦的恭維,兒孫都爭氣,她不需謙虛。
她直言道:「世人習慣趨炎附熱、捧高踩低,不想讓人瞧扁了踩上一腳,自己就要爭氣。當然,平凡有平凡的福,富貴有富貴的險,沒本事掙富貴就安分做人,別給家裡抹黑,只要保得住武信侯府的金字牌匾,子孫後代就能有好日子過。」
陳氏恭敬應諾,「娘說得是,媳婦記下了。」
鳳娘對祖母依戀很深,心悅誠服,奉上一盞參茶,嬌笑道:「祖父是定海神針,祖母是觀世音的化身,武信侯府上下都聽從祖父、祖母的教誨,最少能再興旺一百年。」
長公主輕斥一句,「調皮!菩薩豈是能拿來與凡人比。」面上卻笑呵呵的。
鳳娘忙告罪,垂首一笑。
傻子也聽得出來大長公主沒有絲毫不悅,陳氏忙又奉承了幾句。
「好了,你們都聽話孝順,我跟侯爺也享著兒孫福呢。」大長公主慢悠悠地飲著參茶,眉宇間有著滿意的喜悅,之後又道:「鳳丫頭,袓母告訴你,柳三爺這些年被捧得不知所謂,柳三太太外表精明,內心蠢笨,竟不明白忠毅伯為何要上交兵權告老,在外頭口出怨言,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這世上糊塗人多,明白人少。」鳳娘微歎。
見她似乎瞭解,大長公主笑問道:「哦?那你給祖母說說,忠毅伯也不算太老,為何以舊傷復發為由解甲歸田?」
「祖母,當年曾祖父為何痛快地上交兵權,我想忠毅伯也是明白人,理由自然一樣。有失才有得,什麼都想抓在手裡不放,反而留不住。」
陳氏身子微僵,很認真地打量了鳳娘一眼,有些意外。
長公主下嫁武信侯府,已去世的老侯爺十分有眼色地解兵權告老,先皇與當今聖上均看在眼裡,才如此厚待大長公主與武信侯府。這其中的政權轉移之險,金翠娘尚且雲裡霧裡,只知樂呵呵地享受侯府千金的好處,沒想到被大長公王千嬌百寵養大的鳳娘,卻能輕輕柔柔地一語道破。
「我的鳳丫頭真聰明。」大長公主再次驕傲自己教出來的孩子就是比別人聰慧,長得又特別漂亮,光看著就心情好。
她道:「忠毅伯告老,但他在蜀地經營多年,帶在身邊調教的只有鐵山,他往日軍中的人脈由誰繼承?蜀地官員至今仍每年送禮,最少十萬兩跑不掉。銀兩可以分,而軍中的人脈應該都給了鐵山,如若不然,靜王何以高看鐵山一眼,積極為他謀求姻緣?靜王與太子可是一母同胞。」
鳳娘漾起了明媚的笑靨,「祖母,您不用為相公錦上添花,我也會好好跟他過日子,生死榮辱不離不棄,就像祖父、祖母這樣白首不相離,最令人艷羨了。」有了前世的經歷,她少了野心,只覺得能一同廝守就是最好的結果:。
陳氏聽了十分驚愕,原來三姑爺不只是忠毅伯的庶長孫這樣不起眼的身份,忠毅伯昔日的軍中袍澤及下屬,竟只認得三姑爺!
長公主斜睨了長媳一眼,她要的正是這種效果。嫁雞隨雞,相比翠娘和金梅娘,鳳娘真的是低嫁,如今剛成親不久還好,怕一年、兩年後有人開始怠慢鳳娘和柳震,她才有了今日這一說。
不得不說,有袓母偏愛的孫子是個寶,陳氏對鳳娘的用心程度從此提高至與對待金翠娘相同,連帶的金書凡也將柳震當親女婿對待。
鳳娘沒有想那麼多,只覺得回娘家吃吃喝喝,啥事也不用管的太美好了,每天都可以睡得飽飽的。
用過早膳之後,她陪著懷孕五個多月的張立雪去後花園散步。
張立雪知道鳳娘為幼弟繪了一套《三字經》的故事,也想為腹中的孩子求一套,鳳娘自然答應,姑嫂相處十分和諧。
鳳娘還因此想到可以提前讓兒童繪本問世,回去就讓柳震去問問能不能印刷,這也是一條財路。
書本對平民而言是很珍貴的,京城有兩家書鋪喜用寫字漂亮的文人抄書,抄寫三本可以自己帶一本回去私藏,極受到買不起書本的窮文人歡迎,有人抄書為業,賺取微薄的銀錢。
相對於這些文人,一般小市民沒指望出仕作官的,能讀一讀《百家姓》、《三字經》,不做睜眼瞎子便夠了,更喜歡的是到茶館聽人說書。
柳震替靜王經營酒樓、首飾鋪,不知有沒有茶樓?
散步時漫無邊際的空想,也是一種樂趣。
送張立雪回去歇息後,鳳娘去正院陪伴大長公主。
金翠娘和金梅娘也回來了,姊妹歡歡喜喜地互相見禮,直到金梅娘將楊老夫人壽辰的請帖拿出來交給鳳娘,氣氛頓時變得微妙,連大長公主都冷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