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見老友難得感傷的模樣,心中也不好受,只能頻頻安慰。
涼風輕拂,毛毛細雨吹進六角亭內,亭內榆木長桌上擺放著一組茶具,坐於長桌後、身著月牙白錦袍的男人容貌俊逸,舉手投足皆風雅。
但見他手執水壺,先用熱水沖淋紫砂壺及青瓷茶碗,接著以茶匙舀了些許鐵觀音放進紫砂壺內,再將熱水沖入壺內,續用熱水緩緩圈淋壺身,須臾,先將壺內茶水倒入一旁的陶甕裡,再衝泡第二回,這才將茶水倒入茶碗,頓時亭內瀰漫著一股茶香。
「二少爺,已查出在大小姐白雪馬鞍下放針的人,是飛鷹門的少主白少棠。」
程英匆匆忙忙踏入亭內,見二少爺正在泡茶,怕驚擾到他的雅興,於是低聲回報。
「白少棠?」劍眉微揚,置於唇邊的茶碗一頓。
「大小姐曾拒絕白少棠的示愛,還不留情面地嘲諷他一番,令白少棠在下屬面前顏面盡失,因而心生報復。」程英對此事過程知之甚詳,雖然覺得大小姐當時確實做得過火了,可白少棠居然命人在白雪馬鞍下放針,意圖危害大小姐性命,此舉無異是與唐家莊為敵。
唐軒聞著茶碗中散發出的茶香,緩緩啜飲著,修長五指把玩手中已空的青瓷茶碗。
「白少棠性好漁色,個性輕浮,這回倒是把主意打到唐家莊來了。既然如此,那咱們不回個禮,豈不教人給瞧輕了。我要飛鷹門所有的馬向白雪賠罪。」
薄唇輕揚,溫潤嗓音如一道清泉輕緩流滑過,配上他俊逸儒雅的外表,格外吸引人。
「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程英拱手告退。
「既然來了,何不到亭內一坐?」唐軒俊臉含笑,再為自己斟了杯茶,並另斟了杯,放到對面桌上。
葛香蘭從桃花樹後現身,碎步踏上石階,走進亭內。
「葉姑娘,請坐。」唐軒揚手示意她落座。
「我無意打擾。只是同爺爺上門來作客,爺爺與唐爺爺似乎有話要說,要我暫時迴避。原本是阿財陪著我,可方才有人匆忙將他叫走,我只好自個兒四處走走。」
無意間聽到他與下屬的對話,更加證明那日在街上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即知此人城府極深,外表雖溫文儒雅,卻是個不容小覷之人。
唐軒黑眸含笑,敏銳地看穿她眸底的防備,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可她卻對他起了防備之心。
「葉姑娘,來者是客,不嫌棄的話,就坐下來喝杯茶吧。」唐軒輕啜了口茶,再次邀請。
葛香蘭僅猶豫了下,就在他對面落坐,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碗,專注瞧著茶碗中的琥珀湯色,先嗅聞了茶香,這才緩緩啜飲。
「這鐵觀音。醇厚甘鮮,入口回甘喉韻強,是好茶。」品啜完後,葛香蘭毫不吝惜地稱讚。
「難得葉姑娘也是個懂茶之人,今日既然有機會一起品茗,就當是陪在下,多喝幾杯吧。」唐軒再為她倒了杯。
「謝二少爺。」葛香蘭語氣平淡地道謝。
唐軒笑睨了她一眼。「葉姑娘,葉爺爺跟我爺爺是幾十年的好友了,算起來咱們兩家不算是外人,你就直接喚我唐軒,我則喚你梅鶯。」
「好。」葛香蘭瞧著眼前笑容滿面的男人,落落大方地一口應允。
唐軒黑眸充滿興味,毫不掩飾地打量起面前低頭喝茶的人兒。
葛香蘭美艷的容貌實屬罕見,甚至勝過家中兩個妹妹,眼波流轉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勾人媚態,然她的一雙美眸清澄,使其不致流於俗艷,也因此才更令人忍不住一再回視。
「梅鶯,你這次回來認親,跟葉掌門相處得可好、住得可還習慣?」唐軒關心地問。
「爺爺和師兄們對我都很好,就算剛開始時不習慣,日子一久也就習慣了。」畢竟這裡是她要待半年的地方,而且大家都對她很好,要適應並不難。
「葉爺爺能在晚年找回你,相信他心底是十分開心的,在下這就以茶代酒,恭喜你認祖歸宗。」唐軒舉杯笑敬她。
「多謝。」葛香蘭舉杯回敬。「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找爺爺了,多謝你的好茶。」葛香蘭放下茶碗,俐落起身,朝他輕頷首,毫不遲疑地走入亭外細雨中。
「這倒有趣了,看來我是遭人嫌棄了。」唐軒語帶自嘲;即使葛香蘭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他仍是感受到了她對他的防備。
「葉姑娘對二少爺確實存有防心。」
暗衛秦偉緩緩現身;他隱身一旁看得很清楚,葉梅鶯對二少爺始終保持著距離,不像其他姑娘一見到二少爺,總是嬌羞以對。
「有意思。」唐軒舉杯輕啜,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燦爛驕陽下,一群打赤膊、揮舞著大刀、汗水淋漓的男人們,舞動手中大刀,氣勢萬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該是負責帶頭練功的石影;他揮出的每一刀,莫不夾帶著剛猛氣勁,動作更是如行雲流水般讓人目不轉睛,不愧是金刀門大弟子。
葛香蘭站在長廊上欣賞著師兄們的練武,陡然心血來潮,一時技癢,想到自己已好久沒有活動筋骨,於是翻身一躍,出掌擊向石影。
石影心下一驚,連忙丟下手中大刀接招,就怕不小心傷到小師妹。
「小師妹,你要做什麼?」
「大師兄,我們來切磋一下武藝吧!」
葛香蘭出掌毫不猶豫,招招進逼,石影訝於小師妹竟會武功且還不弱,連忙收斂心神,專注接招;葛香蘭出招虛虛實實,配上迷幻、迅速移動的步伐,竟讓石影一時無法應付,胸口中了一掌。
一旁早已停下練功的師兄弟們個個看呆了,臉上莫不流露驚異,萬沒想到小師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居然能擊中大師兄。
「大師兄,承讓了。」
葛香蘭心知石影是因怕傷了她,一開始即棄刀,且只接招不出招,否則以他剛猛紮實的刀法,她不可能勝得了他。
石影驚訝過後,非但無半點被打中的不悅,反倒欣喜地笑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