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到屏風後頭的闕飛冬,但是老福晉還是替她覺得心疼,所以收回自己的眸光之後,她也未叫起,就直直地盯著方氏瞧著,冷聲問道:「你剛剛喊什麼不行?」
「妾身、妾身……」在老福晉的冷眼瞪視下,方氏這才驚覺自己方才在急怒交加之下的魯莽,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心裡還不停尋理由。
好不容易想到後,她才澀澀的說道:「妾身不贊成現在便將冬姐兒送去郡王府,是為了郡王府的聲譽著想,妾身方才聽到底下的僕婦說,如今外面都傳著冬姐兒與一書生私奔了,如今冬姐兒的名譽有礙,若是污了郡王府的名聲,那麼咱們闕家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方氏其實也是個心思靈巧的,所以在初時的驚悔過去之後,她便能有條有理的說出一篇道理,還讓人找不出錯處。
可太福晉是什麼人,那可是個人精,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哪會看不出來,她只是略略抬眼掃了方氏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外頭那些烏七八槽的傳言怎能相信呢?咱們冬姐兒正清清白白地躺在那兒,說起這個,我倒還要問問你,你這後院是怎麼管的?怎麼讓人闖了進來還不知道,還渾說那個死了的是你們的家丁,那明明是京城有名的辨花大盜,怎麼會是因為撞見不該撞見的而被滅口的你們家的下人?」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太福晉在見到闕飛冬的那一刻,就已經命人將整件事情給查了個水落石出。
「闕夫人真是當的好家,連一個辨花大盜也能進府當家丁,看來我倒要讓九門提督好好來闕家查查,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下人待在闕家。」
「這……」聽到這番重話,方氏的臉赤紅紅地彷彿能滴出血似的,吶吶地說不出話。
太福晉雖然是臉上帶笑在說話,可誰不知道這話是赤裸裸地在打她的臉。
「那只個是做雜事的家丁,也有賣身契的,怎麼可能是什麼採花大盜,太福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方氏咬牙說道。這種事怎能承認,只要一承認,只怕連向來信任她的闕遠山都會對她起了懷疑。
「是嗎?敢情闕夫人是覺得我老糊塗了,所以分不清好人和壞人?也難怪你這麼想,畢竟我年紀擺在這兒,不過我這個人心底最擱不住事兒,不然還是讓九門提督派人來查查那個死了的究竟是誰吧。」
「妾身怎敢有這樣的想法,妾身只是……」
「反正真金不怕火煉,若是你問心無愧,也確定那個死去之人是你們府中的下人,那還怕人查嗎?」
太福晉從頭至尾都是笑呵呵的,可是那笑容在方氏的眼中瞧起來,卻彷彿像是催命符似的,讓人打心底發冷。
想來,太福晉會這麼針對她,應該是在為了她方才不贊成闕飛冬即刻嫁入郡王府而刻意為難她。
此時的方氏心中自然怒氣難平,她就不懂,闕飛冬那個賤丫頭到底有哪裡好,怎麼就這麼入了恪敏郡王府的眼兒?就算外頭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們竟然還是不改其心。
「太福晉說的是,或許妾身也該再讓人去查查這中間是否有什麼錯漏的地方,也或許那人只是與我們家的下人長得相像罷了。」
不敢再堅持,就怕太福晉當真一聲令下要查,那時,她這個闕夫人只怕也是做到頭了。
「查當然是要查的,不然我疼咱們家孫媳婦受了那麼大的罪,想要今日便將她迎回家去,這點親家夫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這……」
她怎麼會沒意見,她的意見可多了,可是剛剛太福晉那話裡的威脅倒叫她有些縛手縛腳,就怕一個說錯話,惹怒了太福晉,九門提督的人立刻就會將他們闕家翻個底朝天。
「太福晉這樣喜愛我們冬姐兒,那也是她的福氣,可是今日便要迎娶實在太急,許多東西都還沒備齊呢,還是再等一段時候吧。」
「等什麼等,難不成你們做爹娘的不願意將女兒嫁進郡王府?」
太福晉一聽到等字,臉上的笑容盡褪,雙眸瞪得大大的,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油然而生,哪裡還有半絲方纔那笑呵呵的和氣老太太模樣,說變臉就變臉。
一聽這話,闕遠山哪裡還坐得住,一屁股彈了起來,在太福晉的面前深深作揖,誠誠懇懇地說道:「能將冬姐兒嫁進郡王府,能分得郡王爺的福氣,下官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怕急匆匆的娶進門,會折損了郡王府的面子。」
「我要面子做啥?郡王府的面子已經夠大了,我這會要的是裡子,要的是孫媳娘和孫子能夠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自然該依太福晉之意,您說何時成親咱們就何時成親。」闕遠山恭敬的說。
「嗯,這還差不多。」
也好在闕遠山說了些上得了檯面的奉承話,太福晉原本的氣怒熄了不少,但一見著還半跪在下頭的方氏,氣就不打一處夾。
明知道冬姐兒已經是郡王府的人了,卻還折騰出這麼一出,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只當看不清她的心思。
還好冬姐兒是個機靈的,弄傷了自己保持清醒,拚死逃到了郡王府,否則這事只怕還沒那麼容易了結。
見太福晉怒氣未平,一直坐在一旁的老福晉這才開口說道:「那咱們就開始準備了吧,事急從權,一切從簡,闕大人可稍後再將飛冬的嫁妝送到郡王府,想來咱們郡王府的聘禮和花轎也已經要到了。」不僅是方氏,就連闕遠山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這得有多著急,才會想在今天就讓郡王府的八人大轎接冬姐兒回府去成親?
闕遠山心中的腹誹還沒完,耳邊卻已經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鑼鼓瑣吶的聲音,還有震天價響的鞭炮聲——一個連嫁衣都還沒縫製好的新娘,當真要在今天出嫁嗎?想到這臉丟的,闕遠山的臉色黑如鍋底,他試著開口說道:「今兒個就成親是不是太急了?咱們也才說定親事,不如今兒個先讓冬姐兒陪著您們回去住幾天?」 「事急從權,反正這親事是皇上親口應下的,就算儀式簡陋些,也只是暫時讓飛冬委屈些,這些委屈以後我必會親自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