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膽子越見肥了,連我要處置一個下人也要干涉?」
「既然我是你的嫡長姊,那麼見你做的不對,規勸幾句,應該也沒什麼吧?」
「你還真夠要臉的,在這個家裡,只怕除了你自己,也沒人認為你是個人物,就只有你自己鎮日拿著嫡長女的身份來說嘴。」闕紅雲冷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語氣中的敵意顯而易見。
「這個家裡或許沒人在乎我的身份,但外頭的人卻不這麼看,像咱們這樣的富貴人家,最重視的便是禮法,你說,若是你對我如此不敬的消息傳了出去,你還能許個什麼樣的好人家?」
闕飛冬這「好人家」三個字咬得極重,警告的意味頗濃,她知道如今繼母正張羅著要給闕紅雲相看人家。
「你這話什麼意思?」
「倒也沒什麼,只是好意提醒妹妹一聲罷了,只希望妹妹大量能饒過我的丫鬟,將來也多些賢良的美名。」
這句話表面上聽起來沒什麼,可卻結結實實地踩著了闕紅雲的心結,便見那原本就佈滿怒氣的臉龐變得更加陰沉,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瞪著闕飛冬。
迎著那樣的眼神,闕飛冬毫不懷疑,若是眼神能化做利刃,此刻自己只怕早已身首異處,死無全屍了!
只是,僅憑方纔這幾句話,她不認為闕紅雲就會憤怒到這樣的地步,再聯想如今入夜已有一會兒,照理說她不會出現在這裡,她們最近也沒有什麼衝突,可闕紅雲卻突然帶著濃濃的怒氣而來……
對於她的怒氣,闕飛冬選擇了視而不見,逕自上前,扶起了早已在寒風中跪僵了的棉青,將她交給了綠竹,並示意將人帶下去安置,這才朝著闕紅雲問道:「夜深了,妹妹不說說來意嗎?姊姊繡了一天的花,倒是很累了。」
這話逐客的意味明顯,而闕飛冬那完全不將她放在眼底的模樣,更是惹得闕紅雲火冒三丈。
「瞧你那張狂的模樣,我今兒個來,只是好心來瞧瞧你,你以為該有什麼事嗎?」
「既然如此,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藍瓶,你還不快伺候你家小姐回房去歇著?」
「哼!」闕紅雲冷哼一聲,咬牙說道:「我的丫鬟也是你能支使的嗎?別以為你真是什麼嫡長姊,等到你一嫁出去,便什麼都不是了!」
滿京城裡,誰不知道多羅恪敏郡王府的郡王爺納蘭肅鳴,他長得英挺俊拔又文采出眾,便連武藝也是京城裡頭算得上號的。
這樣文武雙全的人物,還得皇上青睞,怎地就這麼福薄命苦,熬到了油盡燈枯,還得人沖喜的境地?
京城裡哪個少女不懷春,她自然也是曾經心儀郡王爺的,初初聽到媒人遣人來說親的對象是闕飛冬時,她只差沒直接掀了她娘的院子,還是她娘好說歹說的告訴她這親事凶險,興許還沒過門就得要守活寡,可千萬別沾,她心中的嫉意才稍稍平息。
可終究還是有些不甘,所以才出了她娘的院子,她便拐往闕飛冬住的這個僻靜院子,想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怒氣。
「你娘已經幫我瞧好了親事?」闕飛冬問話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心底卻淡淡地竄起了一陣悲哀。
她從以前就知道,這事總有一天會到來,永遠無法避免,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很淡定地接受這一切。可當她聽到自己的未來,再一次不經自己同意便已被人決定之後,心中還是難免一陣激動。
「是啊,還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呢!」闕紅雲聽到她開口問,心思頓時從怒氣中抽離,臉上也立刻泛起了一抹造作的同情。
「我想,若是這樁親事能讓你這樣開心,顯然應該不如你所說的那麼不錯。」
其實嫁給誰她並不是真的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護衛著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長大成人。哪怕她的繼母為她找的是缺胳膊、少眼睛的,只要對方能給她一丁點的幫助,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嫁。
想要找個如意郎君這樣的念頭對她來說太過奢侈,至於小姑娘家嚮往的情情愛愛,這種事她壓根也沒想過。
她現在每一步的算計,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保住她的弟弟飛夏,她知道隨著自家小弟的日益出色,闕紅雲她娘想要除掉他的決心就會越盛,她若再不能想到自保的方法,總有一天他們姊弟倆就會無聲無息的消逝在闕家這吃人的後院之中,一如她的娘親一般。
「這點你倒是說對了!」得意洋洋的闕紅雲斜睨著只大她幾個月的闕飛冬,緩緩地開口說道:「多羅恪敏郡王府遣了媒人來說親……」
聽到多羅恪敏郡王府幾字,闕飛冬眸底的疑惑更盛了些,也知道闕紅雲的話還沒有說完,於是她依舊安靜的等待著。
「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嫁給恪敏郡王了?」
聽到這話,闕飛冬一愣,傻傻地望著闕紅雲,完全不認為自己聽到的會是真的,以方氏的心胸,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嫁進如此位高權重的人家當正妻?一旦她成了福晉,將來方氏見著她還得行大禮,就她對方氏的瞭解,只怕寧願將她嫁給一個乞兒,也不會讓她嫁進郡王府。
所以她不相信闕紅雲說的是真的,若非震驚太過加之夜深,她真的很想大笑三聲,好諷刺闕紅雲的無聊,於是她毫不客氣的說道:「夜深了,妹妹當真該去休息了,你這話倒像是犯了臆症。」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難道你不知道納蘭肅鳴已經病重,太醫們束手無策,所以太福晉已然決定辦場喜事好為郡王爺沖喜,而你就是那個人選。」
闕紅雲話語中的那股幸災樂禍之意毫無保留,她滿意的見到闕飛冬單薄的身子晃了幾晃,一張臉龐刷地泛起了青白。
終於,她看到了闕飛冬那失去鎮定的驚慌失措,卻也沒打算就此放過這個嚇唬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