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論功行賞都出來啦?你真當自個兒是那什麼小王爺的嗎?」金桐蕊好笑地道:「娘,這樣不行,咱們得請個大夫來給他瞧瞧。」
奉蓮娘滿面愁容。「閨女你說的不錯,可咱們村裡的大夫都是不靠譜的,好點的大夫要到縣城裡,且那診金也不是筆小數目,你擺吃食攤子,樣樣都要銀子,光是訂製那鑼鑼鍋就去了一兩銀子,咱們眼下真的沒有餘力。」
金桐蕊兩手一攤。「好吧,邢也只能等我掙到銀子再請大夫了,幸好撞壞腦子並不礙事,就讓他這樣待著吧。」
任容禎聽得胸口直冒火。
撞壞腦子並不礙事?這丫頭在說什麼渾話?先不說他根本沒有撞壞腦子,若是他真的撞壞了腦子,她們就打算這樣置之不理?
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維持最後一絲冷靜地道:「本王再說一遍,本王乃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你們速速去通知縣令來把我接走,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不等他說殼,金桐蕊就起身毫不遲疑的朝他後腦杓打下去。「說你傻還不承認,你當縣令是誰都能見的嗎?若你是小王爺,那本姑娘就是小王妃了。」
任容禎非常不滿地瞪著她。「你打我?」
他任容禎這一輩子還沒被誰打過,這村妞竟然敢打他?
奉蓮娘拉住女兒,「哎呀,點點,你別那麼凶,怪嚇人的,瞧,他知道是你在打他,這樣腦子應該是沒有全壞,咱們就求老天保佑,讓他早日想起來自己是誰,到時再送他回家就行啦。」
金桐蕊搖著頭。「我看難嘍,他這瘋樣,跟村口的大牛哥哥挺像的,大牛哥哥不是一天到晚說自己是皇帝嗎,喏,就跟這傻小子一模一樣,天知道他哪天才能想起來自個兒是誰。」
任容禎咬牙切齒。不必想起來,他根本沒忘好嗎?
他不該來的,為什麼要讓他落在此處,他現在真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
「會說話不是挺好的嗎?我在外頭都聽到了,點點你不要嚇到人家了。」一家之主金大秀來到灶房,看著任容禎笑道:「既然你會說話,就叫我一聲大叔好了,小樹已經洗好了,換你洗了。」
任容禎整個人瞬間繃緊了,他死死瞪著眾人。「誰敢碰我一根手指試試!」
來這裡兩天了,他當然也想沐浴,但他不容別人碰他的身子。
沒人理他,奉蓮娘逕自說道:「孩子的爹,要吃飯了,你就快抱他去洗洗吧,他和小樹的身高差不多,就先換上小樹的衣裳吧。」
金大秀回道:「好咧!」
任容禎滿身警戒,臉色鐵青,拳頭握得喀喀作響。「不、準、過、來!」
他因為自尊心,死活不肯留在王府裡養傷,若在這裡讓個陌生大漢剝光衣裳刷洗他的身子,那麼他從王府出走豈不是成了笑話?
金大秀視他的警告於無物,逕自抱起他進淨房去了。
外頭灶房裡,金桐蕊和奉蓮娘在做飯,就聽到一聲又一聲的「住手。」、「大膽。」從淨房傳了出來。
金桐蕊很是不屑地道:「娘,你說他是不是沒洗過澡啊?不然怎麼洗個澡反應這麼大,殺豬似的?」
奉蓮娘歎了口氣,「他都傻了,已經夠可憐的了,咱們就理解理解吧。」
不管任容禎申明了多少次他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但金家人始終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自然不會有人去通知縣令,況且對金家人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吃食小攤生意。
金桐蕊持續在鎮上市集做試吃活動,兩日後,鐵匠吳秉生將鑼鑼鍋送來了。
金桐蕊試用之後便手把手地教父母如何蒸涼皮,醃黃瓜的步驟他們也學會了,只剩那辣油的配方不好拿捏,要她自個兒做。
到了正式擺攤的前一日,金桐樹建議道:「姊,你既然要擺攤,總要有個名字吧?這麼一來,人們要口耳相傳也較上口不是?」
金桐蕊笑吟吟地道:「這點我已經想好了,就叫「金園食肆」。」
金園是她老爸一手創立的,她的食肆取名金園,就是做個念想。
金大秀也笑著拿出一塊木板。「爹也想著給你做塊招牌,便做了這塊木板,是不是要拿到村長家裡請村長給你提個字啊?」
他們家裡只有小樹識字,但那筆墨早擱起來許多年沒用了,小樹的字也早生疏了。
「任容禎,你不是說你是小王爺嗎?」金桐樹指名道姓地調侃道:「小王爺應當不會連字都不會寫吧?不如就由小王爺您來提個字如何啊?」
金桐蕊馬上熱烈拍手,和他姊弟連手,「好啊!就有請小王爺給小女子的食肆提個字吧!」
她這可不是壞心眼,是要幫助王子病從夢裡醒過來,不然他整天作那個當小王爺的美夢,於他身心有害。
「你們姊弟莫要如此。」金大秀忙要勸阻。
「怎麼?小王爺你不識字嗎?」金桐樹咧嘴一笑。
「這有何難?」任容禎才不耐煩與他們爭辯。「筆墨取來。」
打從他自稱名字叫作任容禎之後,金大秀和奉蓮娘都從善如流的改口叫他的名字,而金桐蕊姊弟則是連名帶姓的叫他,更多時候他們姊弟是調侃的叫他小王爺。
他究竟是不是小王爺,他們會有知道的一天,眼下就先讓他們得意著吧!
金桐樹推操著母親。「娘,您快去我房裡把筆墨取來。」
其實以前他也很愛讀書練字的,可是腿斷了之後,他想他一個殘廢總不能進京去參加科舉,便意志消沉、自暴自棄了。
奉蓮娘取來塵封多年的筆墨,她還記得這是用一百文錢買來的,當時見到兒子寫第一個字時,他們夫妻滿心歡喜,想著無論多苦都要讓兒子去讀書,將來好考取功名,不必過得像他們一樣苦,誰知道造化弄人,小樹給人打斷了腿,他便再也不願練字了。
金大秀見妻子眼眶微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頭。「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