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猜是禽始皇做的,誰讓我跑去跟他攤牌。但是,你叫我去哪找證據證明是他做的?萬一我老婆看到了照片,她會怎麼想……」塗大飛在電話那頭哽咽了。
方柏珍看著自己青筋畢露的拳頭,強迫自己深呼吸。
「學長對不起,你已經夠煩惱了。」她說。
「我不能再讓我老婆承受第三次流產。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了。」塗大飛在電話那頭沉聲說道:「我早該聽我老婆的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還連累了你……」
「千萬別這麼說。」
「先這樣吧,我只是先給你一個心理準備,我現在沒力氣說話了,你保重。」
電話掛斷,方柏珍起身衝進距她最近的廁所。
關上廁所門,淚水啪地奪眶而出。
混蛋!她好想揍人!
已經沒人要進來外科了,為什麼禽始皇還要用這樣的內鬥來斗死大家?!走進醫院大門,就算不是為了行醫濟世救人,至少也不該存心害人啊!
方柏珍咬著唇,哭到雙肩不停地顫抖;她也想加油好好地待下去,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真的不知道……
方柏珍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什麼都不准想,否則她會瘋掉。
她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紀薇;但想起她正在歐洲,不知道她那邊現在幾點;想打給成勳奇,可他們交往也才沒多久。況且,現在已經是他的開店時間了,他應該沒空聽她說話。換成是她在值班中,有人打電話來跟她說心事,她一定會抓狂……
所以,她用力拍打著額頭,打到痛到麻木,再也哭不出來為止。
一切會過去的,會過去的——方柏珍這樣告訴自己,卻不敢這麼相信。
成勳奇開店幾年的經驗告訴他,生意沒有最忙,只有更忙。
所以,當他知道調來「One Day」支援的調酒師JAMES車禍時,也只能歎口氣,然後親自上場。
他是酒吧老闆,最應犧牲奉獻的人本來就該是他。
旁人以為開酒吧,酒錢好賺,但其實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多。店內有要攤提的裝潢費用,人事成本和房租都是小看不得的支出。若不是因為他有心推廣調酒,想讓大家知道調酒不是在一般夜店喝到的那種為了讓人醉倒的麻醉酒精,他也沒法子一路堅持至今。
他始終認為好的調酒師必需能帶領客人慢慢對酒精產生抗體,進而成為能品酒之人。但在理想還沒達成前,現實就是身為老闆連喊苦都不可以,只能凡事一肩扛下。
原本想傳個簡訊給方柏珍,跟她說說情況,後來想想也沒必要,她也是忙到天昏地暗,沒必要再拿自己的事情去增加她的困擾。
成勳奇調好一杯血腥瑪麗,送到老客人羅小姐面前。
「第二杯了,不接受女士第三杯點單。」
「還是你們店最好,會顧慮我們的安全。」羅小姐笑道。
「你不安全,下次怎麼再來喝兩杯。」成勳奇從冰箱裡拿出水果切了幾片,推到對方面前。「祝閣下身體健康。」
羅小姐咯咯笑了起來,心滿意足的模樣不像四十,而像十四。
「喝得還習慣嗎?」成勳奇跟羅小姐帶來的新客人聊天。
「我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血腥瑪麗,剛才那杯也是,感覺像在喝果汁。」新客人微紅著臉說道。
「調酒是為了調整酒精的烈口,讓人慢慢增加對酒的接受度。喝習慣好的調酒之後,就不會再讓那些化學調酒飲料戕害身體……」
成勳奇和她閒聊著,然後又接了兩張調酒單,忙到沒注意到門口有個一閃而過的人影。
方柏珍退到門外,雖然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但她看見了他和客人之間的相處情況。酒吧裡的女客男客比例是七比三,顯然女人很喜歡這裡,而他是個很懂得應付女人的人。
早知道就先回家休息了。方柏珍坐在外頭待客的長椅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等她神智清醒時,人都已經來到這邊了。與其說她是來放鬆,不如說是潛意識想要有人摸摸她的頭,跟她說,一切都會沒事的。
但,他在忙……
兩個女客走出酒吧,在她對面坐下,燃起煙開始閒聊。
「……我說得沒錯,成勳奇很神奇吧!算你運氣好,聽說他最近都會在店裡,他女人緣超好的……」
「聽說他從沒追過女朋友,每一任都被下一任搶走……行情太好……」
沒追過女朋友?那成勳奇老燉東西給她,又載她去吃早餐,算不算是在追求?方柏珍低頭假裝滑手機,卻專注聽著兩人的對話。
「聽說他現在跟一個女醫師在交往。」
「女醫師喔!聽起來就很強。阿不就是那個女醫師把他從別的女人那邊搶來的……」
方柏珍皺起眉,不悅地抿著唇。如果她真追了,她不介意別人說她主動,問題是她沒有。而且她從沒對外宣稱過她和成勳奇在交往,有這種傳言還能是誰說出去的?
成勳奇是因為沒交過醫師女友,而迫不及待對外宣傳嗎?
方柏珍抱住雙臂,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叮。
今天還好嗎?方柏珍拿起手機一看,看到成勳奇傳來的簡訊。
她看了簡訊半天,然後收起手機,起身離開。
是啊,時不時傳送這樣的訊息,不算追,只算是寒暄。
是她笨過頭,才會以為他的舉動算是追求、以為一個吻就表示了在交往,成全了他得意洋洋地對外說他得手了一個女醫師,或者他還會說那個女醫師是自己追到店裡找他……
幸好,他剛才沒看到她。
方柏珍開始往前狂奔,跑到喘不過氣,跑到除了氣喘如牛及肚子痛之外,再沒法子多想。
忙嗎?
記得吃飯。
方柏珍躲在醫院廁所看著成勳奇這幾天傳來的訊息——平均一天一則,從沒催促過她回覆。
她每每看到這些簡訊,都很想問他為什麼要到處宣傳他們在交往;但是,這種太容易被他一句「我不知道」就回答的問題,她不想問。就像禽始皇不會承認是他寄了照片到學長手機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