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沒刀可拔也要用力踩兩下,讓路面平一點,何況是一條人命。
以往的恩怨先擱一旁,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算,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將人帶離危險,命保住了,才能揭穿姦夫淫婦的陰謀。
心念一起,她心急地找起人,可富裕的李府宅邸甚大,從一個宅院走到另一個宅院得費不少氣力,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尤其是天色已暗,夜幕低垂,喝醉的李承澤要是沒人攙扶著,不知醉倒在哪個屋簷下了。
正當葉妍憂心找不到人時,見到一名掌燈的下人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她遍尋不著的新郎官,步伐不穩地走上九曲橋,繞過涼亭準備回房。
「等一下!」她沒多想地揚聲一喚。
「是妍姊兒啊,有事嗎?」
葉妍假意責罵地戳了男僕一下。「怎麼沒給二少爺喝解酒湯,你想讓他醉上一夜不成!」
男僕一怔,趕忙解釋。「少爺說他沒醉,不肯喝,把湯給倒了。」
「你這腦袋瓜子裝的是豆腐渣呀!喝醉的人說的話哪能當真,還不快到廚房裡,央人再煮一碗湯,遲了就等少夫人剝你的皮。」
悴!一身酒氣,若真被人毒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閻王面前喊不了冤,平白做個糊塗鬼。
「可是少爺他……」沒人扶著怕會醉倒。
「得了,得了,有我顧著還怕把人搞丟了嗎?時辰差不多了,你快去快回,待會把湯端進新房,別延遲了你家少爺的好事。」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燭夜,他是無福享用了。
「喔!那就有勞你了,我去去就來。」男僕沒多想的真把人擱下了,全然信任她的為人。
「……我沒醉……沒有醉,還能喝……來,乾杯,今日是我大……大喜的日子,不醉不歸……」酒呢?要一口喝乾才爽快!
「還不醉不歸呢!你給我站好,別東倒西歪,要是壓傷了我,小心我割下你的耳朵。」重死了,他沒事吃這麼壯幹什麼,她忍不住擰了他一把。
像被螞蟻咬了一口,七分醉的李承澤低頭看著眼前擰他腰肉的重影。「你……你不要動,我好像…………隔,見過你。」
「你才不要動來動去,不會喝酒就少喝一點,跟人家逞什麼強,你這麼大個子我哪扶得動。」
「不……不用你扶,你看我走得……很穩,可以再喝三大杯……」一個、二個、三個……哇!好多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像……唔!像誰呢?不想了,想不起來就算了,不重要。
看他走得歪七扭八的,葉妍牙一咬,以肩托住他下滑的身體。「記得你欠我一回,哪天你恢復正常,要連本帶利的還我。」
「還你……」他忽地淅瀝嘩啦的吐了起來,一肚子的穢物全吐個精光。
「你!你這個討厭鬼,我這件媒人服才剛做好,只穿一次……」她一定要宰了他,用他的皮做雙人皮靴!
欲哭無淚的葉妍瞪著一身惡臭,臉色鐵青,怒不可遏。
「不討厭,不討厭,我喜歡圓圓的月亮……」軟軟的好好摸,像剝開的荔枝肉。
聞言,她臉一沉,張口咬住他撫頰的指頭。「明明都已經變傻了,還敢嘲笑我臉大。」
「不傻不傻,你咬我,會痛……」他含住痛處,一臉委屈地睨她。吐完之後的李承澤似酒醒了大半,不需要人扶持也能站得平穩,他不曉得為何被咬,只知手指痛,不太高興地看著兇手。
「不痛幹麼咬你,就是要讓你清醒一點……啊!快蹲下來,不許抬頭。」
李承澤乖乖的蹲了下來,看著她。
天哪!他真聽話,完全沒有一絲質疑。望著他小狗般純真信任的眼眸,她有點傻眼……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跋扈狂妄的他只會頤指氣使,使喚別人為他做事,怎麼可能聽別人的命令。
她開了眼界,心想趁他發傻之際先捉弄他一番,好回報他過去的「照顧」,然而在看到那雙全無防備的異色瞳眸後,滿腦子的壞念頭立即煙消雲散,不自覺地感到內疚,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徑,她怎麼可以做出有違良知的行為,這樣跟之前的他有什麼兩樣。
「你在躲誰啊,是我大哥嗎?」好像很好玩,躲起來讓人找不到。
葉妍突地一訝,以為他回復原來的他。「你知道他要害你?」
「害我?」他捉了捉耳後,一臉茫然。
「看來是我搞錯了……」不過他方纔的反應,一點也不像傻子。
「啊!我認出你了,你是妍姊姊……」拿了很多柿果的人。
臉一黑,她咬牙切齒地用手封住他的嘴巴。「是妍姊兒,不是妍姊姊,再讓我聽見你喊我一聲姊姊,我就把你的手指頭全咬光,一根不剩。」
「嗯嗯!」他拚命點頭,就怕沒指頭拿筷子吃飯。
新郎該入房的時辰已過了許久,久候不到李承澤的李承恩有些不耐煩,便從新房溜出,想快點找到異母弟弟,好讓他喝下毒酒,送他上路。
他匆匆走過迴廊,又捉住數名奴僕追問,不甘心垂手可得的成功近在眼前,獨缺東風。
眼尖的葉妍一瞧見他走近的身影,連忙拉低身側醉鬼的身子,兩人緊密貼合地躲在圍欄下,藉著陰影掩去行蹤,避免被人發覺。
可心性單純的李承澤全然感受不到危機,只覺得好玩的學她一樣壓低聲音交談,不敢大聲說話。
「李府太危險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恐怕不出三天,喜幛要變成白幡了……」
唉,她為什麼要管他死活,坐視不理不就清心快活嗎?偏偏良心不放過她,要是不插手此事,她作夢都會夢到他七孔流血,將他一頭白髮染紅的恐怖模樣,藍色瞳眸控訴著她見死不救……
「妍兒,大哥走了耶,我們要去哪裡玩?」上次家裡的僕人帶他去河邊,那兒的流螢好多,可以做燈籠,而且一閃一閃的好像天上的星子。
正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的葉妍腦子一片紊亂,沒聽見他脫口而出的稱謂。「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想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