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護花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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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祝晶虛弱地眨了眨眼,看見父親老淚縱橫,不禁笑道:「爹,別哭啊,你哭起來好醜的……」

  小春是第一個大聲哭出來的。

  朋友們一一向祝晶打過招呼,祝晶也一一響應他們。「大哥、公主、阿倍、吉備……怎麼了啊,大家?哭什麼?」

  直到看見了恭彥的臉,她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呃,你是誰?」

  恭彥愣了一下,俯過身看著祝晶。「是我啊,恭彥。」

  「恭彥。」祝晶像小兒學語那樣,叫了他名。

  恭彥表情轉喜,但祝晶接著又道:「恭彥……這名字有點耳熟……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聽見祝晶的話,眾人紛紛由欣喜轉為錯愕。

  「小公子,妳在說什麼啊,他是大公子啊!」小春衝到床邊指著恭彥說。

  「是啊,祝晶小弟,他是恭彥啊,妳不認得了嗎?」站在李靜身邊的劉次君也道。

  祝晶一臉尷尬地看著井上恭彥,有點歉疚地道:「啊,真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大認得……我們很熟嗎?不然你怎麼一直抱著我?」

  祝晶眼中的生分不像是假裝的,她似乎是真的不認得他!

  是方才宮廷禁咒師所施的咒術造成的嗎?他不瞭解道術,卻在眼見禁咒師果然喚醒了呂祝晶後,對那禁咒之力也深感震驚。

  祝晶看著恭彥半晌,打了個呵欠,雙眼迷濛地說:「奇怪,好累喔,有點想睡了呢……可以麻煩抱我到床鋪上嗎?」

  「祝兒,妳先別睡-」呂校書也覺得女兒還是有些不對勁,可祝晶已經窩在恭彥懷裡,一閉眼就睡著了。

  恭彥這才將祝晶抱回她房裡休息。

  站在床邊看了她良久,恭彥蹙眉道:「我去找剛才那位禁咒師問清楚。」

  他不明白,為什麼祝晶醒過來後,每個人都認得,唯獨認不出他?

  還有,如果祝晶早先是因為身中奇咒而短壽,那麼,施以咒術的現下,是否表示她從此以往,便能長命百歲?

  這些問題,都在他稍後離開呂家、在路上追上那禁咒師時,一一得到了答案。

  禁咒師在井上恭彥一連串追問後,只淡淡說了一句:「那位姑娘想必深戀著你吧?」

  恭彥點頭承認。

  「這就是了。她身上的咒,叫做『相思咒』,如果一生不動情,自然得享天年。這一次應該是她第三回發病了,她每一次的病,想必都起自於你。剛才的施術,我只是暫時封印住了她的病徵,日後必須小心照護,不再動情,就不會有事。」

  「那倘若……她再度動情了呢?」

  「若因咒力而再度發病,她必死無疑。」禁咒師看著恭彥,又說:「其實,『相思咒』,起於人間至愛,源於最初,必定是有情男女互相以咒結合彼此。這種咒一旦施加在有情雙方身上,就會使結咒的兩人同生共死;但倘若有一人在中途改變了心意,另一人就會夭壽,並轉將咒力延續到對方的同性血脈中。想必那位姑娘的先祖,應該有人曾經施以這種咒術,但卻沒有得到圓滿的結果。」

  「所以,這最初並不是一種惡毒的咒?」而是為了永結同心才施下的咒?

  「不是。一般的『咒』原本就包含『殺人』與『活人』兩面;但『相思咒』起源於愛,就連最高明的咒師也無法完全解除,我也只能暫時施以封印。但是我並沒有封住她的記憶,照理來說,她不應失憶才對。

  不是失憶……那就是刻意地想忘了他了……是他傷她太重。「那麼祝晶的咒,要怎麼樣才能完全解開?」

  「不知道。禁經上沒有明確的記載。」頓了頓,禁咒師又道:「還有件事我剛才沒有告訴你們。」

  「什麼事?」

  「我們『人』,乃是精、氣、神,三者合一的靈肉之體,以氣主神,氣之清者上升為天;氣之濁者,下沉為地心天地人三者構成了宇宙的恆常運行之理。我見那位姑娘氣若游絲,簡單來說,就是一般人有三魂七魄,而那位姑娘卻少了一魄。我雖然嘗試為她招魂,卻屢招不回;倘若是天生六魄,恐怕並非長壽之相;假使是後天使然,也許這咒力遠比我想像中更加難解,甚至不可妄解,倘若真解開了咒,說不定呂姑娘連二十五都活不到。」

  「怎麼會?」恭彥詫異地道。禁咒師微微一笑,他長髯飄飄,衣袂翩翩,看來仙風道骨。「我不是神仙,不是樣樣皆通,這一言,閣下姑且聽之,姑且聽之吧。」

  恭彥聽進去了。

  稍晚,他回到呂家,天色已晚,眾人仍聚在廳堂中等候。

  恭彥將咒師所說的話大略重述了一遍。

  眾人皆靜默無語。

  直到呂校書打破沉默。「孩子,你打算怎麼做?」

  對祝晶來說,顯然恭彥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祝晶不想認得他井上恭彥,也許對她來說,反而是好的。倘若兩人朝夕相處,難保她不會再次動情。

  恭彥的黑眸看起來有如平靜的深潭,他下決定道:「那就這樣吧。以後,在祝晶面前,別再提起我,以及從前的事。」仰起頭看著眾人,他微微一笑。「我希望她無憂無慮過一生。」

  沒有人知道,此時,在臥房中應該已經睡去的呂祝晶,雙眼睜得老大,正悄悄地流著淚。

  怎麼可能真的忘記他呢!

  只因為被拒絕的感覺太痛了,還深刻地記著,教她一想起就畏懼。

  好想收回那時求他娶她的傻話。

  想要繼續當好朋友,永遠都不要知道,恭彥早已屬於別人。

  開元十八年的春天,井上恭彥途經永樂坊,在呂家的門前徘徊良久,終於選擇了離開。

  這不知道是第幾回差一點克制不住自己想祝晶了。

  經過了去年的秋、冬兩季,再加上今年春、夏、秋……漫長的三個季節,一年多的日子裡,他都只遠遠地看著她,卻無法不關切她是否一切安康?

  九月底,又經過永樂坊時,他站在呂家大門前,有點想要像以前那樣,大方地去敲門,等小春來開門,或者是祝晶。想要被那種真誠的熱情所迎接,沐浴在友情的歡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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