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燁卻在這時轉移話題,問她:「今天不是開幕嗎?我以為你會很忙。」
「我是很忙沒錯。」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找你的?」范若軒看著他。
「幫我處理洗衣機、清理肥皂泡沫。」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一聽忍不住扶額頭,「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預知能力。」
范若軒本來一肚子火的,但是經他這麼一鬧,脾氣又發不起來了,他真的是顧伊欣口中那個精明到家、樂於周旋在感情遊戲中的無恥男人嗎?
「既然沒有泡沫再溢出來,就不用急著打掃了,你想喝點什麼?我家只有果汁。」
「那就果汁。」范若軒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
她熟門熟路地走去客廳,在經過朱銘燁的臥室時見臥室門開著,反射性地向裡面掃了一眼,這一掃,有個東西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他放在床上攤開的大行李箱,裡面已經零落地塞了一些東西,以那個行李箱的大小來看,她不相信那只是兩天一夜的短期旅遊。
正在她盯著那只行李箱目不轉睛時,臥室的門被朱銘燁一拉,快速地隔絕了她的目光。
他剛從廚房出來,一手拿著杯子,裡面的果汁甚至灑出了一些,可見他關門的動作真的很急;再看他的臉色,很像是做了什麼錯事怕被發現,因而極力掩飾的小孩。
朱銘燁也會有這種表情?他這舉動把范若軒帶回了現實,泡泡世界的遊戲玩完了,可沒有人會真的像童話世界的人那樣,心思透明、正邪分明。
「你要出遠門嗎?還把衣服都洗好了,看來這一趟不是很近。」她問他。
「嗯,要去一趟法國。」
「法國」兩個字,無疑戳到了范若軒的痛處,看著他那張有些莫可奈何的臉,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笑,「法國?要去多久,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你這個人人間蒸發為止?」
對她突然興起的怒氣,朱銘燁用著剛剛看洗衣機的眼神看著她,有點狼狽、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說:「我是打算要告訴你的。」
「哦,打算要告訴我?那你關門關得那麼快幹嘛?怕我知道了就抱著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真以為你是情聖啊!」她哼笑,帶有一些只有她自己知曉的自嘲,「你所謂的「喜歡」,該不會就是喜歡看女人如你的意,被你弄得要死要活的傻樣子吧?」
「你明知道不是那樣。」
「我就是不知道!」她上前。「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喜歡」,卻連出國這種事都不告訴我!其實仔細想想,你根本沒有告訴過我任何事,你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只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已!」
朱銘燁愣了下,在范若軒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掉;她看到他去客廳裡翻箱倒櫃,又快速地走回來,遞了幾張票給她,一張歌劇票、一張舞台劇票,還有一張電影票,日期分別是明天、後天和大後天。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想約你去看的,我大後天晚上的飛機,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多相處,軒軒,我是喜歡你的。」
這話她已經聽很多遍了,看著那些票,范若軒的眼中有了一絲朦朧,她抬頭,與他對視且久,問他:「你跟顧伊欣上過床是嗎?」
「你見過她?」
「很好,你默認了。」看到朱銘燁的臉,范若軒總算知道那個時候,當顧伊欣問她是不是喜歡朱銘燁時,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樣了。
那就是所謂的「默認」。
這麼說就很容易理解了,那時在飯店,朱銘燁巧妙地沒有向她介紹顧伊欣,是他根本就不想讓她認識她;但他沒想到顧伊欣會去范若軒的店裡,沒想到她還是從顧伊欣那裡,知道了他做過的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朱銘燁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
她搖頭,「那不是重點。」
第8章(2)
重點是,還被顧伊欣生疏地稱為「朱先生」的他,就已經理所當然地跟人家滾床單了,難怪他對她都沒有任何瞭解,就一口一個「喜歡她」,他「喜歡」的對象根本不需要去瞭解。
她知道自己很愚蠢,但她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怕知道的那個問題:「朱銘燁,我對你來說,究竟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朱銘燁對這種問法感到新鮮,但他仍然很認真地思考;范若軒從沒如此有耐心地等待過一個答案,最後朱銘燁張開嘴,低沉緩慢地說:「我想,大概是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她不甘心受人擺佈,所以她親口問他,可她聽到了些什麼?一間房子!顧伊欣的話猶在她的耳邊,容不得她再去忽略。
范若軒拿過他手裡的果汁,仰頭一飲而盡,再原樣放回去,又從他另一隻手上拿過那三張票,疊得整整齊齊,而後從中間齊刷刷地撕成兩半。
「去你的房子!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嗎?老娘不陪你玩了!」
他明顯一僵,凌厲的雙眼始終鎖在她的臉上,但范若軒已經不在乎這點小事了,她也不管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貴,拿袖子當抹布在臉上一抹,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啊!不過我這可不是在為你.是為了我自己!」
「軒軒,你別哭……」朱銘燁晃著一個空杯子,樣子有點可笑,這個沒事就捏她鼻子、揉她臉頰的人,現在倒是裹足不前了。
他為難的樣子似乎是弄不懂她為什麼這麼激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很好的房子!」
也許她就像他所住的這章房子一樣,某天霸道地把自己的東西堆放在各處,強行在這裡安家落戶,卻不問這房子是不是願意給他住;當這間房子再也找不到上一位主人留下的痕跡,到處都充滿著他的影子時,他又捲起行囊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