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門時,這禿子來得太快了。
那讓她知道他們一直在看她,電腦桌面上沒有顯示wifi,不表示它真的沒有。
如果他們可以將那座地下城市拍得那麼清楚,畫質如此鉅細靡遺,他們若想在這房間裡搞個隱藏鏡頭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他們在看她。
她知道。
這件事讓她毛骨悚然,但她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希望骷髏男上面的高層能盡快答應讓她離開這裡去上廁所。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最好還能拿回她的行李,換掉身上染血的衣物。
雖然這裡還算乾燥陰涼,她還替海恩的斷頭蓋上了布,但她依然能夠聞到那濃厚的血腥味,她的手指和掌心上也還殘留著乾掉的血跡,那是她第一次跌倒時沾到的。
既然不敢喝太多水,她乾脆倒了一些在手上,把它們洗掉,然後再拿衣角沾了些水,擦掉螢幕上沾到的血漬和葬污,然後繼續點開那些照片和影片查看。
她知道,這會讓她看起來更像對研究入迷的瘋狂學者。
就像海恩一樣。
她不知道他當初為何會和他們合作,但她猜他一開始應該也沒想到會落到現在這種……
眼前的視線突然開始模糊起來,她直起身子,卻仍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手上的礦泉水掉落在地,她困惑的看著自己無力的手,然後整個人軟倒在地。
當她再次倒地,她才意識到那些人在水中下了藥。
可惡……
小滿暗咒一聲,看著落地的礦泉水在眼前搖晃,變得更加模糊。
下一秒,她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
又一次的,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這一次,她發現自己被換了一個房間,一間附衛浴的套房。
她搖搖晃晃的下了床,在第一時間衝進了浴室,解決自己的生理需要。
上完廁所,她仍覺得頭暈目眩,回到房間後,她看到桌上擺著麵包和水。
既然他們沒有毒死她,小滿知道自己暫時無性命之憂,但瞪著桌上的麵包和水,她沒有去拿,至少不想立刻吃下去。
這是第五次了。
她第五次被迷昏之後轉送到另一個房間,有三次她被打了藥,另外兩次是吃飯喝水後被毒昏。
她臉上的眼鏡難得的沒有因為她被迷昏而撞歪,因為她終於學會在吃完東西時,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或床上。
在這之中,骷髏男不是她唯一見過的人,但顯然是唯一允許和她說話的人。
每次她試圖詢問更多事情,總是沒有人回答她。
關她的房間,總是和之前的那個一樣,沒有窗戶,燈光昏暗。
眼前的這一個也是,只是床單被套沒有霉味,相對之下比之前那幾個房間感覺好多了。
事實上,它看起來幾乎就像是旅館裡的小套房。
雖然覺得不可能,她還是忍不住去嘗試開門。
門是鎖著的。
好像他們真的會就這樣忘記鎖門一樣。
她走回床邊,再走到門邊,然後又走回床邊,跟著再走回門邊,差不多到
第五趟時,她才發現自己正在來回踱步,就像只受困籠中的小老鼠。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讓她很焦慮。
她停下腳步,坐回床上,曲起雙腳,咬著指甲,瞪著前方的牆壁,在心中思索該如何做。
現在,他們會帶她去澳洲,或者她已經在澳洲了?
這裡很熱,熱到她忍不住脫掉了大白放在床上。
她知道她曾上過飛機,其中一次她是在飛機上醒來的,那一回她迷迷糊糊的,才醒過來沒幾秒就被再打了一針,恍惚中只看見自己像是在運輸機裡,引擎轟轟轟的響著,有個人因為她提早清醒而喃喃咒罵,他低頭替她打了一針。
那兇惡男人的眼睛看起來好奇怪,當他低頭湊近她,拿手電筒檢查她時,她看見他左眼的瞳孔在遇到強光時,垂直收縮成扁扁的一直線,就像蜥蜴,就像蛇。
她還來不及覺得驚恐就再次昏迷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被迷昏了多久,每一次都不曉得。
但她知道一定過了好幾天,她手指上的擦傷已經結痂,更別提她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像是超過三四天沒洗澡了。
她身上還穿著她被綁架時的衣服和大白,那是它們聞起來會這麼臭的原因之一,顯然沒人覺得應該要費事維持她的身體清潔。
至少那也表示她沒有被人看光光。
也許她應該去洗個澡,可她沒有換洗的衣物,她的行李早在她被拖下廂型車之後就沒再出現。
如果她有戴表的習慣就好了,但她沒有,她已經習慣用手機和平板電腦看時間,但這兩樣東西都在她的行李袋裡。
她沒去上班,博物館的人應該已經報警了吧?
不知道阿棠發現她失蹤了沒?他會發現她留在拉瑪蘇後面的求救訊號嗎?或是警察會發現?
這陣子他每到假日都會回來——
這念頭教她喉頭一硬,熱淚瞬間湧上眼眶。
回來。
他放假都會回來,來找她。
天啊,她真的好想他……她好怕……好害怕……
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怕自己再也不能看到他。
無法抑止的淚水滾滾而下,她低頭把臉藏在膝頭上,試圖握緊顫抖的雙手。
他會試圖找她,她知道,他是做意外調查的,紅眼意外公司的調查員。他會找到她的,她只需要努力的活下去,她就能再看見他,到時他會再次對她露出陽光般的笑臉,笑著要她練習空手道。
「呵呵呵……」
聽見自己的笑聲,她不敢相信她竟然笑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還笑得出來,也許她快要瘋了,但她幾乎可以看見他嘻皮笑臉的模樣——
驀地,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她猛地回神,快速擦掉淚水,抬起頭來。
骷髏男走了進來,冷冷的看著她和那不曾被食用的麵包與水。
「看來,你已經不餓了。」
「如果你想要找到那座神廟,就不能再弄昏我了。」小滿瞪著他,壓住心底的憤怒和恐懼,道:「我必須保持清醒,才不會遺漏該注意的東西,還有我需要我的行李,我要洗澡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