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過了十八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她對當某人的妻子不感興趣,男人是一種束縛。
「十八歲都成老姑娘了,誰還相看你?我看松展那孩子就不錯,他對你挺用心的。」兩人打小青梅竹馬,對彼此都相當熟悉,沒鬧過口角,也很聊得來,不陌生。
「我養得起自己。」杜松展?爹也想得太多了,那根木頭就跟她哥哥一樣,激不起火花。
「這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而是你得有個人作伴,爹不可能一輩子陷在你身邊,曉冬日後也會有自己的妻兒,爹放不下你。」女兒太有主見,怕是不好說親。
「爸呀,你續絃吧!」省得老是操煩她的終身大事。
周康生沒好氣地一瞪眼,「不孝女。」叫她成親是為她好,女大當婚,她不領情還反過來將他一軍。
第四章 驗屍得膽大心細(1)
「杜松展?!」縣衙的廳堂上,一身官服的解冰雲眉頭一蹙。
「他是本地的捕頭,大人來縣城的前三天他正追著一樁人口買賣的案子,帶了幾名衙役往山形縣去。」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是孫典史,他個頭不高,體型微胖,生了一雙老鼠眼。
「人口買賣?」
「是的,女人,這一、兩年本是一直有年紀十一到十五歲左右的小姑娘陸續失蹤,其中也有本地的富戶之女,前任文大人派人去查未有結果,因此杜捕頭一有線索便馬不停蹄的前往搜查,聽說這案子破了。」要是再查不到,老百姓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人淹死。
「破了?」倒是個能幹的公差。
「是,這些姑娘被賣入煙花柳巷,有些救出來了,有些無顏見人,不願回來,有些……香消玉殞了。」一進了那種地方,有幾百張口也說不清了,白玉有瑕,難再無垢。
「杜捕頭要將人帶回來?」要有個地方安置,她們的父母不見得樂意接回,未婚被破身的女子只有一種下場,沉塘。
「是,他托人帶口信回來,看看大人能否做個安排,因為這些人之中有人病了,所以會停留個兩、三天才返回萊陽。」治好了病才好啟程,要不然救了人等於白救了。
「有多少人?」解冰雲又問,他得盤算盤算。
「約有二十七名,其中有十一人已聯絡上她們的爹娘,願重新歸家,另外十六人還在聯繫當中……」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接愛女兒遭人玷污的事實,即使是被迫的,那也是一生也抹不掉的污點,是家族中的恥辱。
一般百姓家還好,姑娘清不清白倒沒有那麼重要,只要能持家,會生孩子,還是嫁得出去,只是沒得挑人,只能草草遠嫁或嫁給攜兒帶女的鰥夫,嫁得好壞得自己承擔。
而家裡有錢的大戶或是書香人家,大概是將人送往度堂和家廟這種地方,一輩子如素抄經,再也回不了家。
「城裡有善堂可以收容嗎?」十六名女子也不少,未能妥善安置會出亂子。
孫典史拱手一揖。「是有一座善座,但只收老無所依的老人,以及失去雙親的孤兒,怕是容納不了歷劫歸來的飄零落花,善堂也是人滿為患。」解冰雲黑眸冷冽,思忖了一下,吩咐道:「找間大一點的宅子先打點一番,充當暫時的落腳處,等人回來了再做打算。」十幾名受害女子的去處著實令人頭痛,她們怕是被家族遺棄了,礙於面子,只當她們死了,而歸家的那十一人想必處境也不會太好,家中有失貞的女兒,當爹娘的抬不起頭見人,若有兄嫂弟妹,那更是影響甚巨。
「大人,空宅子是好找,難的是之後,咱們縣衙沒什麼銀子,怕養不起她們。」庫銀有限,只能用在該用之處。
「沒錢?」解冰雲愕然。
孫典史紅了老臉,支支吾吾地道:「文、文大人拿了五千兩蓋私宅,宅子剛蓋好就接到調職令,他轉手賣了中飽私囊,小的要不回來呀!」文大人一家人跑得很快,知道政績不佳就趕緊撈一票走人,他連治水的款頂都只撥了一半,另外一半銀兩已不翼而飛。
可他撒手不理了,說他卸任了,不在管轄之內,沒辦好交接便離去,一妻五妾九個孩子浩浩蕩蕩的離開。
文大人留下來的爛攤子沒人敢接,誰接誰有事,就連以為會當知縣的縣丞陳友東也退避三舍,一紙公文上了府城要錢,卻遲遲得不到答覆,直到新知縣到來。
解冰雲冷聲質問,「你們居然沒攔著他?」任由他大搖大擺的出城。
孫典史哭喪著臉回道:「怎麼欄?那時他還是縣太爺,我們的頂頭上官,他說的話我們敢不聽嗎?」
「沒用的東西,連衙門的銀子也管不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上哪兒弄銀子去?
大人,管銀子的是主簿,與我無關,你怪錯人了,孫典史眼眶含淚,卻不敢訴苦。「還有……」他怎麼就這麼老實,不學學馬主簿裝病,臥病在床就不用面對這一團混亂,等縣衙收拾好了再「病癒」。
「還有什麼?」解冰雲沉聲一喝,要他一次說明白。
「五月五的端陽快到了,我們每年都會在城外的女兒河舉辦賽龍舟,優勝者依排名分別賞十兩、五兩、三兩,白米各一百斤、五十斤、二十斤,由大人你主持開賽。」說完,孫典史抹了抹額上的薄汗,輕吁一口氣。
「不是才剛春耕過,怎麼又要賽龍舟?」解冰雲好不容易才處理完村民爭水一事,才想喘口氣時,事情又來了。
「春耕是三月,忙完春稻後是四月,而五月的端陽節要預做淮備,報名的隊伍要抽籤,安排賽事,再交錯淘汰……」
「行了,行了,一切照舊,先把比賽場所佈置起來,到時我再出席。」他不耐煩的揮手。
「大人,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呀!」孫典史都快哭出來了,表情淒楚。
「衙門裡沒人了嗎?」他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