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冰雲於男女之事十分冷情,中意的,他志在必得,反之,他全然無心,因此名義上的未婚妻一一出了事他並不在意,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不想被強塞一名女子為妻。
反倒是他第一眼見到周靜秋時,便有意無意的開始布線,讓她不自覺地走向他。
「人算不如天算。」唉,還是少了點運氣。
渾身虛軟的周靜秋不想動,拉起被褥將自己捲成蛹,滿身黏稠的不適抵不過歡愛後的疲憊,她暫時放下庸庸擾擾的俗事,做個腦子放空的癡兒。
「確實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這是對二嫂來說,畢竟我們的事還是成了,而且二嫂也不能藉著公主的勢對你多有逼迫,你是我的妻子,她讓你難堪就等於是踩我的臉,她還不敢和我撕破臉。」畢竟安國公府還不是她當家。
「那其它人呢?」一個傻的被當槍使,聰明人隱在後頭,真正有腦子的人不會讓人看出自己的意圖。
一說到其它人,解冰雲的神色多了冷厲。「若我們不回京,她們不會出手。」畢竟是內院婦人,沒法手眼通天,她們能用的招式僅能在後院,利用想在主子面前表觀的下人,「你打算一直外放?」做萬年縣太爺也不錯,打理一方百姓,做個土霸主似的地方官。
「有何不可?連兩任升知府,再待個六、七年弄個布政司當當,那時已而立之年了,再去江南織造玩玩,而後是兩江總督……」待他回京日,兄嫂都垂垂老矣,想使壞也使不動了。
周靜秋累得眼皮都睜不開,只能閉著眼取笑道:「美得你,還想著步步高陞,眼前福來酒樓老闆娘的命案還陷入膠著,破不了案看你怎麼陞官。」
「不會破不了案,我已有腹案,就等著……秋兒,娘子,夫人,你睡著了嗎?」他連人帶被抱入懷中。
「嗯!沒……沒睡。」快睡了。
他失笑地在她眼瞎上箔下一吻,將她身上的被子給扒了,將人抱起,走向浴間。「好了,不鬧你了,瞧你累得兩眼下方都發青了,這次先放過你。」剛好「飽」的解冰雲將妻子放入水溫適中的浴桶裡,抹了皂角為她沫浴,累到睡著的周靜秋從頭到尾不曉得是知是丈夫為她整理善後,連紅腫的那兒也上過藥,清涼沁肌。
她這一睡就睡到晌午,等再醒過來,枕畔無人,只有兩個她還不太熟的丫鬟在收拾里外。
「你是……春牙?」
「夫人,你叫奴婢?」有著一張圓臉的丫鬟轉過身,圓盤似的大臉有著笑起來很甜的酒窩。
奴婢……唉,還是得適應。「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走了,說縣衙門有事,他讓夫人多睡一會兒,夫人餓了嗎?灶上的飯菜還熱著,奴婢給你端來。」夫人真好看,大大的眼睛像會說話似的,膚白勝雪。
周靜秋想了想,說道:「給我下碗麵吧,菜多一點,加顆蛋,切兩片滷牛肉,撒上蔥花和花椒。」
「好咧!夫人,奴婢的爹最會煮麵了,奴婢跟他學了幾年,包管煮出夫人愛吃的麵條。」一旁的綠枝應聲,她便是管大人、夫人的吃食,一說到吃,她比誰都起勁的往前湊。
「好,我就試試你的手藝。」她是真餓了。
綠枝年紀不大,卻有一手好廚藝,她從搓麵粉開始,真的弄出一碗色香味具全的什錦湯麵,湯鮮面彈牙,肉片切得又蕩又嫩,一口一抿就沒了,一向胃口小的周靜秋居然吃完了。
因為好吃,所以沒有節制,她肚子脹得必須到院子散步消食。
春芽和綠枝自然是跟在後頭。
可是有些人天生閒不下來,一閒就會胡思亂想,周靜秋就是如此,她一邊散步,一邊想著已經不年輕的解二夫人,她眼角下方有細細紋路,再想起美得令女人都自慚形穢的公主,她的胃隱隱泛酸。
「還是死人好。」安靜。
當她靜不下心時,她想到的是一具具不開口的屍體,他們靜悄悄的躺著,雙眼緊閉,十分祥和。
「夫人,你要去哪裡?入秋了,天氣轉涼,要披件外衣。」春芽提醒道,大人交代過的,不能讓夫人著涼。
「驗屍房。」
「驗……屍房?!」綠枝臉色一白,不敢再往前走。
「七號屍體還在吧?」那正是酒樓老闆娘的屍身。
「奴婢……奴婢不知。」怎麼會有人敢碰屍體,夫人不覺得晦氣嗎?死得都變硬了,能看出什麼?
春芽和綠枝害怕的神色落在周靜秋眼由,讓她有些尖落,畢竟她有相同嗜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意靠近屍休。
「春芽,你到前院找一個叫小敢的孩子來。」師父,我是你的陪嫁。
果真被小敢說對了,他真成了她的陪嫁,她嫁人的時候,他就跟在花轎後頭走。
嫁人呀,好不真實……「師父,你找我?」聽到中氣十足的男孩嗓門,周靜秋笑得眼兒彎彎,輕揉小敢的頭。
當年那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孩子也長大了,個頭都快比她高了。
想想以前的她老是改不過來前一世的觀念,認為十來歲的姑娘家還小,她有的是時間教想學驗屍技巧的小敢,所以她先讓他跟著周曉冬多學點字,日後定會派上用場,但她完全沒料到自己十五歲就嫁人了,要是之後有了孩子,她定無法這麼自由,她得抓緊時間教導小敢才行。
「把我的工具箱帶著,我們去驗屍房。」一聽,小敢的雙眼瞬間發亮。「真的嗎?我可以跟著師父入門了。」
「你只能先看著,不能動手,我會從基本的辨識先教你。」他還不夠資格碰觸屍體,算是學徒。
「是。」師父說死人會說話,小敢十分好奇又充滿學習精神,周家有兩名仵作,他不怕屍體。
或者說他見多就麻木了,小時候一段沒飯吃的苦日子他記憶猶新,每天都有人在身邊死去,有的病死,有的餓死,他很想知道他們死時在想什麼,是想有口飯吃,還是下輩子別再投胎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