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揚揚地抬高下顎,一副輕狂樣。「有什麼大不了,不就在地上滾兩圈嘛,她要我滾我就繞著她腳邊滾,看寸步難行的她怎麼跳翩若驚鴻的鳳舞九天,她一抬腳我便拉腳,她一踮足我滾到她足下,那舞姿別說鳳凰了,倒像無毛的母雞,咯咯咯地踩無可踩,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所以她賞你巴掌?」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火辣辣的一巴掌,喬翊面上的興高采烈頓然隱去。「她不可理喻,溫季青那老傢伙又不缺她一口飯吃,練舞練那麼勤做什麼,想成一代名伶不成。」那老傢伙有可能是你岳父,連名帶姓的喊大不敬。容盡歡撇嘴瞥了他一眼。「也許那就是她心中所想,騰龍王朝向來男尊女卑,女子若想出頭唯有在才藝上表現傑出,為自己和家族博得好名聲,揚名立萬。」
「聽起來你像是她的知音,她腦子想什麼你一清二楚。」他驀地語氣有點酸,心裡堵得很,氣悶。
「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都對音樂小有偏好。」容盡歡一說完,手腕一翻,手心多出根遍體通綠的碧玉青竹笛,對著氣孔輕吹一曲「桃花渡」。
笛聲悠揚,聞者動容,嘹亮清音時而低婉如訴,時而高亢,似海堂春睡,撩動風情,又似白雲掠空,細細編織起透著金光的絲綢,春回大地。
柳條細,楊花落,轉眼又是春風起,煙柳江南,青嵐漫漫,一葉扁舟綠湖漾,三兩遊人湖上泊,春光明媚好風景,人影成雙燕雙飛。
色若春曉,翩若飛仙,一襲玄衣隨風揚起,翠笛聲繚繞中的容盡歡宛若站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抹孤影,面對穹蒼將羽化而去,回歸天雲深處。
「小歡子,你炫耀得太明顯了,不過拿根爛笛子吹了兩下你就神氣了呀!要賣藝到天橋底下,小爺看你生得俊俏施捨你兩枚銅板。」精通音律了不起呀!拿起算盤他不見得撥得比他快。
爛笛子?容盡歡眼皮抽了一下,笛聲岔出了音,他狀若陶醉地一傾身,避開差點擊碎玉笛的「凶器」——銅錢。「世子爺謬讚了,在下愧不敢當。」
「少在小爺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這人心黑如墨,肯定又在背後笑話我,哼!
你給小爺注意點,哪天捉住你的小尾巴,看你用哪只眼嘲笑本小爺。」他是不屑,朋友貴在「誠」,不然百萬乞丐一出動,刨了他家老墳都成。
別人手領百萬雄兵,戰場濺血立下輝煌戰功,而他喬翊手下無兵卻勝千軍萬馬,因為他後頭有無處不在的叫化子,四通八達的情報網送來他想要的消息,一個善鑽秘的乞丐可抵一百名兵士,制敵機先戰無不克。
丐幫幫主龍七算是他兄弟,前幫主墨盡日是他師伯,前前幫主他喊一聲:朱角爺爺,乞丐堆裡就他一人橫著走,一呼百應,前簇後擁,還能不威風嗎?
「世子爺,我同情你。」人要倒霉,喝水也會嗆到,他這人心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該覺悟了。
容盡歡美玉般的瞳眸閃著一絲流波,湛亮靈動,如清澈湖面反映出的流光。
莫名的,喬翊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像是被蛇盯上。「是狼?是虎?我身後。」
「是狼也是虎。」容盡歡輕笑。
「是狼也是虎?」什麼意思?
「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剛從曲徑遊廊經過,他看了你的後腦勺就認出你是誰,用十分銳利的眼刀子刨了你的背。」那一眼是憎恨的,滿是寒徹骨的冰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打從我把他壓在荷花池畔痛毆他一頓後,從此仇深似海,他對我的恨意如天上之水滔滔不絕,到海枯石爛也不會消滅呀!」他這輩子得罪的小人多不可數,太子還排在後面呢!
「你什麼時候痛毆太子?」居然沒找他「共襄盛舉」,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大好機會白白溜掉。
手一揮,不提當年勇,當時他出手不過是氣不過,因為太子害他白挨了溫小蘭一巴掌,這個仇不討回來怎麼成。「忘了恭喜你,新任大理寺卿,好歹是個官,要好好幹,別丟我的臉。」
容盡歡冷嗟了一聲。「看來你還沒學會自我反省,巴不得別人拿劍往你身上問候。」
喬翊一笑,笑得很皮,但眼中泛著冷意。「有熱鬧事怎可少我一份,就等著人來砍,我看是刀子硬還是我皮厚。」
「你真是閻王老爺的女婿,不怕死。」他笑容溫雅地搖搖頭。明眸一睞。「蘭兒,你來了,幫我勸勸這個找死的笨蛋,你蘭玉一般的小手輕輕一搧,這小子就趴下了,搧他一嘴泥。」
同樣的老招再來一回,真當他會上當嗎?聰明過人的喬翊驗證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他仰天大笑一聲,「那個全身刮一刮沒三兩肉的臭丫頭哪敢出現在小爺面前,小爺眉毛一掀她就嚇得抖如風中燭,我再一瞪眼,大氣不敢出一聲,再動動……哈!看見了沒,我這根小指頭,她哭都來不及,咬著棉被角把爺兒當神人崇拜。」
「嗯!嗯!有膽量。」容盡歡似笑非笑,一揚玉笛。
「那當然,小爺可是乞丐窩裡混大的大鵬鳥……」火燒不死,刀砍不穿,箭來當棉襖,披著好過冬。
第2章(2)
「喬小三,你一天嘴巴不犯賤會死是不是,是誰發抖,是誰咬著棉被角哭,你居然敢在容大哥面前詆毀我,你這人怎麼這麼壞。」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小蘭?!」喬翊瞪大了眼。
很不幸的,騰龍王朝最橫行霸道的威遠侯世子喬翊還是慘遭毒手,那比玉扇還薄弱的蔥白小手毫無誤差的摑上那張令眾多女子愛慕的俊顏,再一次留下鮮紅印記。
習舞之人理應裊裊婷婷,弱不禁風,聞樂翩然起舞,柔弱的風一吹就倒,連拎塊豆腐都十分吃力。
可溫拾蘭完全不是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