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對姊姊怒聲謾罵,父親雖幾度想勸說,卻完全止不住母親的怒火,而向來溫順的姊姊也忍不住回嘴,與母親吵起來,令母親更惱怒,甚至撂話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趕她離開家,再也不要回來。
姊姊哭著跑出家門,父親想追也追不上,只能打電話給人在台南唸書的他,向他告知這件事,要他在下課後北上一趟看看姊姊,安慰安慰她,而父親還得留在家處理母親的情緒。
當他晚上十點到達台北,搭出租車前往姊姊租屋處,沒想到公寓竟然發生火災,問住戶表示無人傷亡,但也沒人看見姊姊的行蹤。
由於姊姊的手機一直不通,他只好打電話給江焛,他覺得江焛對姊姊有意思,說不定姊姊是去投靠他。
江焛聽完,替梅梅韻感到難過,更擔心她此刻的狀況。
她連租屋處都回不了,能去哪裡?
他第一個想到董重賢。
他先安撫梅揚平,表示如果有他姊姊的消息,會立刻跟他聯絡,並確定他可以先暫住朋友家後,便結束了通話,接著他馬上打給董重賢,對方完全不知情,一得知梅梅韻失聯,也很擔心。
董重賢表示會先去公司看看,江焛則開車去她租屋處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人。
梅梅韻很想仰天吶喊——為什麼老天爺要一直欺負她!
前一天被心儀的男人罵得狗血淋頭,在即將被炒魷魚之際,又被母親倉促叫回家,被母親罵得更淒慘,還揚言跟她斷絕母女關係。
她被趕出家門,傷心乘車返回台北,一回到租屋處樓下,卻見圍起了封鎖線,消防車正在滅火。
她一時不知道能去哪裡,在街上漫無目的兜轉,路過便利商店,進去買了四瓶啤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她走到附近公園,坐在公園椅上,心情苦澀喝著生平首次喝的苦澀啤酒。
她皺著眉頭,灌完一罐再接一罐。
她心想,今晚該不會要夜宿公園?
接著,突來一陣傾盆大雨,她連從背包翻出雨傘都無力,哀怨的被淋成落湯雞。
她好想哭。
不,她早已淚流滿面,臉上淚水、雨水混雜,狼狽又可憐。
她索性放聲哭泣,反正這裡沒人看,她也沒什麼形象要顧,就將內心累積的悲傷委屈,一股腦兒宣洩出來。
她坐在公園椅,雙肩顫抖,嚶嚶啜泣,任雨水繼續打下,模糊視線呆望著前方沐浴在雨中的幽黑樹影。
她不是沒想過去找董重賢幫忙,向他開口借錢,但想到他每個月要付前妻贍養費,加上女兒還在隱研究所,即使能借錢給她,也借不了多少。
她唯一認識的有錢人,只有江焛。
想到江焛,她的心更是酸澀。
她才捅了大婁子,令他氣怒不已,她的工作也許明天就不保,怎可能開口向他求援……
正當她心灰意冷,感覺無路可走之際,她的左手臂被人一把拉起。
她驚了下,轉過臉,模糊淚眼望見一張朦朧熟悉的臉孔。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坐在這裡淋雨?」江焛好不容易找到她,見她狼狽可憐的模樣,心口一扯,心疼也氣惱。「現在都幾點了還在這裡晃,你有沒有危機意識?」
「我……」梅梅韻聲音輕顫,訝異他會來找她,然而面對他責難,她還是只能再度道歉,「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算了,先離開這裡。」江焛拉起她的手腕,匆匆朝停在公園旁的房車走去。
梅梅韻沒掙扎,抽抽嘻噎地被他拉著走,被他推進車內,隨後被他帶回他的住處。
「我這裡沒有女性衣物,我的襯衫、短褲借你,你先去洗個澡,換掉濕衣物。」江焛拿了件襯衫、短褲和浴巾、毛巾,塞給她。
「我……」梅梅韻呆呆地望著他,腦袋一時無法運轉。
「快去!」江焛催促道,擔心她一身濕會感冒。
她捧著他給的衣物,朝他所指的浴室方向走去。
當她換下一身濕衣物,站在花灑下,匆匆沐浴完,她拿浴巾擦拭身體,不由得望著鏡子發愣。
興許是前一刻喝了酒,加上洗熱水,體內酒精發酵,教她竟橫生一大膽念頭,她是不是可以靠這副身體賺錢,替母親還債?
她沒換上他給的衣褲,用浴巾包裹身子,頂著半濕的發,推開浴室門。
她赤腳踏出浴室,緩緩朝客廳走去。
江焛坐在沙發上,端起熱咖啡啜一口,聽到身後的輕微腳步聲,他道:「先坐下來,我幫你泡杯熱牛奶。」
他起身,打算再去廚房。前一刻他泡妥咖啡,不確定她洗澡要洗多久,便沒先替她準備熱飲,而他這輩子可還不曾替人溫過牛奶。
當他一轉頭,倏地心口一重跳。
緩緩走來的她,身上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露出白皙肩頸、兩條藕臂、半截大腿和小腿,赤裸著雙足。
她頭髮半濕,一張白淨小臉,眼眸氤氳,雙頰酡紅。
她不若先前在雨中啜泣時可憐又狼狽,此刻的她性感嬌柔,簡直引人犯罪!性感?他先前絕不可能將這字眼套在外表平凡的她身上,現下,他一顆心震盪,身體某個敏感部位蠢蠢欲動。
該死!他暗惱,怎會輕易對她產生遐思慾念!
「怎麼沒換上衣服?浴室外面有拖鞋。」他擺開視線,壓低聲音,故作鎮定說。
「我……可不可以……賣、賣身?」梅梅韻小嘴輕啟,聲音輕顫,惶惶探問。
「你說什麼?!」江焛被她的話驚嚇到,瞪大眼瞅著她。
「我……不是要賣給執行長。」她忙搖頭,一臉羞窘澄清。
她有自知之明,他是看不上她的,她只是想問身為男人的他,她有沒有賣身的本錢。
「如果……我去酒店會被錄用嗎?如果……犧牲色相,賣掉初夜,可以換一大筆錢嗎?」她顫聲又問。
江焛眉頭一攏,臉色難看,大步向她,高大身形站立她身前,方才因她而生的慾火,全被怒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