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焛聽了心情更煩悶,完全不想蹚渾水。
「我陪你去醫院,好嗎?」梅梅韻走到他身側,柔聲說道。
「我對遺囑沒興趣,甚至樂意拋棄繼承。」江焛強調。
是因顧慮父親,他才勉強還跟江家有往來,維持一點表面關係,若將來父親不在,那個大宅邸,他是絕不會再踏進一步。
對於父親的龐大財產和大江集團事業,他從過去到現在,都不曾嚮往,也因此他選擇自行創業,如今的事業成就,已令他很自傲。
「我不是要你看什麼遺囑,就只是單純希望你去探視你父親。我陪著你,若聽到什麼不堪入耳的話,我會替你消毒、擦掉。」梅梅韻一臉認真地說。
要他單獨去面對那些壞心的姊姊們和大媽,她也不放心,決定陪著他一起面對,替他承擔痛苦。
江焛因她的話,愣怔了下。
「去看看你爸,好嗎?他既然想見你,你就去見他,不要日後留有什麼遺憾。」梅梅韻把話說得更直接。
她內心能感覺到,江焛不若外在表現,對他父親的生死置之度外,冷眼旁觀,即使他強調,對真正的父子親情已無冀盼,可她不希望他們父子真的是相敬如冰。
第10章(1)
江焛帶著梅梅韻一起前往醫院探視父親。
一進病房,他不免感覺空氣格外凝重,面對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他過去總能冷眼相待,此刻,卻對她們心生憤怒。
他幾個異母姊姊們,從小養尊處優,吃喝穿用都是最好的,結婚時,父親給她們的嫁妝,有房、有車、外加大筆現金,她們仍不知足,二要求讓自己夫婿在大江集團佔有高位,更一心覬覦瓜分父親的財產。
他看見躺在病床上、頭髮斑白、臉色蒼白,年已七十多歲的父親,第一次替他感到可憐。
父親一輩子汲汲營營掙得那麼多財富,一病倒,身邊人關心的只是他的錢,只在意他會如何分配名下財產。
江焛長年以來對自私自利且冷漠寡情的父親的怨慰,在這一瞬間,似乎不再計較了。
他,只是個可憐的老人。
江父總算等到兒子來見他,他輕掀唇,抬起微顫抖的手,要兒子靠近他。
梅梅韻見狀,忙用手肘推他一下,要他彎低身子靠近躺在病床上的江父,他父親有話要悄悄告訴他。
梅梅韻又見他幾個年已四、五十歲,卻打扮貴氣妖冶的姊姊們紛紛要靠過來,大起膽子,對她們不客氣地道:「江伯伯是要跟江焛說秘密,你們走開點,要不就先出去。」只要想到她們曾對年少的江焛下毒,她亦視她們如毒蠍,無法和善相對。
「你是什麼東西9t:你這個局外人才應該出去!」大姊江麗萍怒喝驅趕。
江焛竟選擇這個平凡女孩交往,捨棄崔亞葒這個名門千金,令她們跌破眼鏡。
「若不是梅韻要我來,我還不想來。要她走可以,我也走。」江焛無意聽父親說什麼保險箱密碼,一聽到大姊斥喝梅梅韻,他不免火大,他拉起梅梅韻的小手,打算離開,反正他已看過父親了。
「慢著,叫你來就是等著爸告訴你密碼,去替他取來重要文件。」江麗萍一見他匆匆要離開,忙喚住他。「我們先出去就是。」她撇撇嘴,示意母親和妹妹們暫離開病房。
江焛再度靠向病床,原以為大媽和姊姊們離開,父親可能會跟他多說什麼,未料他以微弱沙啞嗓音,就只重複告訴他一組密碼,並要他盡快去他的總裁辦公室打開保險箱,取出裡面的一隻牛皮紙信封。
江焛心中不免有抹失望。
他一度升起一抹冀盼,父親在生命危急之際,有沒有可能跟他說句真心話?或者,為失敗的父子關係向他道歉?
然而,什麼都沒有,就只是一組冷冰冰的保險箱密碼。
稍後,江焛帶梅梅韻前往大江集團總公司的總裁辦公室。
他打開一個小型保險箱,取出裡面一個A4牛皮紙信封,其封口以繩扣纏住,並未密封,但他完全沒有偷看內容的念頭。
他很快又返回醫院,搭電梯前往父親的VIP病房樓層。如今的他,已克服恐懼。
當他和梅梅韻走到病房前,在走道上看見大姊。
「拿來。」江麗萍一見他們返回,直接伸手向他索討。
江焛淡瞥她一眼,不予理會,未料對方竟一把將他手中的信封搶走。
「喂,你怎麼這樣?」梅梅韻惱對方搶奪舉動,探手向前要搶回。
「讓她看無所謂。」江焛按住梅梅韻的肩頭,認為沒必要跟對方爭搶。
江麗萍解開纏繞的繩扣,取出裡面一張對折的白紙,攤開一看,倏地變臉。
「這是什麼鬼東西!你把遺囑調包了?!」她將那張紙用力甩在地上,怒罵他卑鄙。
「江焛哥沒有調包,這信封從保險箱拿出來都沒拆開,我在一旁看著可以作證。」梅梅韻強調,彎下身,撿起地上那張泛黃的紙。「這是……」她看見紙上塗鴉,無比訝異,馬上拿給江焛看,「這誰畫的?」
江焛見狀,詫異瞠眸。
他拿過她手上有折痕、泛黃的圖畫紙,一雙眼仔細盯著那幅塗鴉,心口震盪不已。
半晌,他將東西折好放回信封裡,交給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他直直瞅著父親的神情,一顆心急遽跳動著。
江父顫抖的手從牛皮信封取出折迭的白紙,攤開來,一雙滄桑的眼,盯著那單純的畫良久。
他眼眶濡濕,布著皺紋的眼角淌出了淚。
江焛見狀,心口一扯,眼眶漫上霧氣。
一旁的梅梅韻早已淚流滿面,哽咽地安慰道:「江伯伯,既然你這麼寶貝這幅畫,就帶進手術房。你要堅強、有信心,手術一定會成功,你會恢復健康的。屆時,讓江焛哥再親自畫一幅畫送你,不,是直接實現這畫裡的願望,父子倆一起快樂的生活。」接著她低下頭,在江父耳邊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