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太陽的光明(1)
扶柳這些年來,作夢都想著南宮旭日重握南宮家大權那一日,但南宮旭日回來了,她心中卻覺得糾結。
原以為少主回來後,將見南宮家東山再起,卻沒料到南宮旭日幾日下來做了不少事,卻都不是想重振家業,而是轉賣,發送府裡大半奴婢,最後更集結了各馬場場主,在一旁伺候的她,聽出其言下之意是要收起馬場。
從那日起,扶柳一張臉上始終未見舒展,雖說南宮家就算沒了馬場,依然富貴逼人,南宮旭日的日子仍舊可以過得安穩,但若育馬之術無法延續,南宮家也不再是南宮家了。
她家世代在南宮家為奴,可一點都不樂見事情如此發展,她垂頭喪氣的從書閣裡拿出送給南宮旭日的午膳,注意到盤上的食物根本沒動幾口,她真擔心主子的身子受不住。
「扶柳姑娘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石慶被南宮旭日派人叫進南宮府,一進府來就見扶柳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笑道:「你跟慶哥說說,慶哥給你主持公道。」
扶柳見到來人,露出一抹笑。石慶大名她早有耳聞,卻是這幾日才有緣一見,她知道他是老城主南宮碩生前暗中培植的心腹,在南宮家出事後,一直都是他暗中與管事南宮明聯繫,在南宮旭日離開詐死離開南宮家後,也是多虧有他照料。
「沒人欺負我,」扶柳笑道:「只是慶哥瞧,也不知是不是廚娘的菜不合少主胃口,少主老是沒吃多少。」
石慶掃了一眼,輕鬆一笑道:「這還不容易,你派個人去西市,找到一棵大樹下的麵攤子買碗麵,有馬奶酒的話再要一斤,包管少主吃個精光。」
扶柳微皺了下眉:「西市?」
她知道石慶是西市的地頭蛇,但她雖在景城出生長大,卻一直生活在南宮府內,就算是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入得了南宮府,縱是奴僕,也是高人一等,西市龍蛇雜處,不少府裡的奴婢都沒去過,更別提她了。
「是啊!」石慶繼續說道:「少主在那裡待了好些時候,面灘的夏姑娘手藝好,煮的面合少主胃口,我見少主日日吃都不見厭煩。」
扶柳心中雖有些懷疑,但依然派人上西市去買,不過細想之後又不放心,終究還是自己坐上馬車跑一趟。
少主要入口之物可不能隨便,南宮明知道後,還特地多派了幾個人跟著。雖說是奴婢,但扶柳本來就是府裡的大丫頭,這次又立下大功,身份不算一般,排場自然不同。
在麵攤的夏彤楓此刻正滿意的看著劉景做出的麵條:「劉景,看來還真是可以把面灘交給你了。」
「這還用說。」劉景自個兒也滿意得不得了,接著他忍不住道:「姑娘,今兒個看到你就覺得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睡好?橫豎面灘有我和高勤,不如你回去歇會兒,晚些時候再來。」
「沒事,只是有些累。」夏彤楓一笑。
昨夜何氏夜起,不慎跌了一跤,她連夜去找穆意謹,才知道他人已經離開飄香院,不知去處,被趕出飄香院後,她也沒法子,只好趕緊去請田大夫。
焦急的守了大半夜,何氏今早終於轉醒,她這才鬆了口氣,直到何氏再三跟她保證自個兒沒事,她才來面儺。
石頭也察覺到異狀,今日也沒吵著要上馬場或是叨念著找太陽,乖乖的待在家裡陪何氏。
夏彤楓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這陣子頭老是一陣陣的疼,昨夜又沒睡好,有事做時還不覺得,一坐下來頓感疲累不堪。
一輛馬車在三個騎馬護衛的護送下停在面灘不遠處,夏彤楓分心的瞧一眼,這馬匹外觀看起來普通,但是陣仗倒不小。
她看著一位姑娘下了馬車,原以為是要到隔壁巷子去買些女人家的香粉胭脂,沒料到是直往麵攤而來。
扶柳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味道能吸引南宮旭日,一過來便道??「店家,給我碗麵,再來壺馬奶……」她的雙眼因對上夏街楓而震驚的大睜。
她心中大駭,倒退了一大步,不小心被椅子絆了腳,整個人狼狽的摔在地上。
夏彤楓嚇一跳,連忙伸出手,卻來不及將人拉住,看著她跌倒在地,只能急急的將她給扶起:「姑娘,你沒事吧?」
扶柳被動的被拉起來,一臉蒼白怔愣的看著她。
夏彤楓著急的打量她,看樣子是沒什麼大礙,只是她怎麼像失魂似的緊盯著自己?「姑娘?姑娘?!」
扶柳猛然回神:「朝曦,你沒死?」
夏彤楓眨了下眼,朝曦?!這個沒聽過的陌生名字,不知為何讓她的心跳沒來由的加快了幾分,她壓下心頭悸動,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娘,你認得我?」
扶柳反手捉住她,神情激動不已,這溫度、這語調——沒死!真的沒死!她感激上蒼,幾乎忍不住要放聲大哭。
這些年來,每當午夜夢迴,她最常想起的便是臉上總帶著一抹笑,眼睛像彎月的小姑娘。
當年因為南宮旭日一句話,小姑娘義無反顧的離開南宮府,最後卻落得屍骨無存,連自己家人都死絕的下場,沒想到她沒死……真好!她沒死。
「我自然認得你,我是南宮扶柳,你的扶柳姊姊。」她隨即察覺到不對,笑容微黯:「你不認得我了?」
南宮扶柳?扶柳姊姊?夏彤楓努力的在記憶中尋找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南宮?!
「五、六年前我受了傷,被救了之後忘了過去,我不知我姓啥名誰,我娘……就是救我的大娘,她給我取了個名叫夏彤楓。」
「原來你失憶了,」扶柳一歎,真覺造化弄人,接著解釋道:「你不叫什麼夏彤楓,你本姓趙,叫朝曦,爹娘早死,祖父母在宜縣一處山腳開舖子賣酒,生意雖不見得多好,但也是自給自足。
「在你八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兩老雖有心卻無力救治,巧遇少主經過買酒,發了善心,將你帶回南宮家。你為求報恩,就與南宮家簽下賣身契,只是你自小體弱,身子骨一直不見好,三天兩頭病得下不了床,當時管事打算讓你出府,但你求我,我見你可憐,便稟報了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