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孩子身子弱,長得比一般孩子還瘦小,在病得差點丟掉一條小命時,他們慶幸遇上南宮旭日。對南宮旭日,兩老是真心感激,雖說也捨不得讓孫女為奴,但是南宮家畢竟不是一般人家,就算為奴為婢,也能過上好日子。
只是後來的際遇誰也沒料到,祖父母因她而死——若當初她不助南宮旭日一臂之力,如今她的祖父母該是安然無恙,但她知道,若重來一次,她的選擇依然不會變。
就好像以前明明忘記一切,在初見南宮旭日那一眼,她的心思浮動,她知道那是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
記起一切之後,她也記得自己還是朝曦時的日子,少主高高在上,目光從來都不在她這個小丫鬟身上停留,無論在他眼中或是對南宮家來說,她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夏彤楓難掩低落:「我的祖父母死了,我沒見著最後一面。」
何氏心疼的拉住她的手:「妮子乖,別多想,過去已矣,別把自個兒陷入死胡同裡。」夏彤楓看著何氏點頭,不論她心境如何,她都不想讓病重的何氏還得掛心於她:「娘,你一定要好好的,現在妮子的親人就只有娘和石頭了。」
何氏虛弱一笑:「你忘了,還有太陽。」
「他是少主,」夏彤楓不自在的搖頭:「我只要娘和石頭。」
「傻丫頭。」何氏揉了揉她的頭,看來記起了身份,也認清了事實。
天色有些昏暗,隱約可以見到外頭有人影,一一點亮屋內的燭火。
夏彤楓轉頭看向花廳:「娘,那是扶柳姊姊。」
「能否請她進來一見?」
夏彤楓點頭,起身走出了內室:「姊姊,我娘醒了。」
扶柳聞言,將手中的火折子交給候在一旁的丫頭:「我聽到消息了,這樣便好,少主和你都可以安心了。」
扶柳在夏彤楓的陪伴下,走進內室,有禮的一福身:「夏夫人。」
何氏搖頭:「這聲夫人實不敢當。」
扶柳一笑,柔聲說道:「夏夫人救了少主,是南宮府上下的大恩人,這聲夫人自然受得。」
何氏定睛瞧著扶柳,看來已是二十好幾的年紀,但這身打扮應該還未婚配,看進退身段、語調,是打小就調教出來的。
「扶柳姑娘是南宮家的家生子吧?」
「夫人真是好眼力。」
「既是家生子,之前也認識妮子?」
扶柳聽出妮子是對夏彤楓的暱稱,微笑點頭:「是,朝曦入南宮府那年八歲,一開始便在我身邊學了幾個月的規矩,最後去了廚房跟了我娘親,她機靈伶俐,很多人都很喜愛她。」
「是呢,妮子本來叫朝曦,趙朝曦,寓意挺好的。」
「是好,不過她不姓趙,而是姓南宮。」
何氏不解:「她八歲才入府,又不是家生子,怎會賜南宮家姓?」
「說來是緣也是巧,朝曦身子不好,管事原想打發出去,但我娘看她可愛,她自個兒也不願意離開南宮府,便要我在少主生辰那日提了幾句,因老一輩說,改名字會改運勢,少主便作主讓朝曦改了姓,之後朝曦的身子還真是好轉了。」
「改名常見,但改姓可不合規矩。」
「少主做事向來隨心,他當時雖對朝曝沒有太大印象,卻喜歡這寓意極好的名字,說到底——」扶柳笑著看了夏彤楓一眼:「朝曦是沾了自個兒名字的光啊!」
何氏聰明,一點就通,旭日、朝曦同指太陽的光明,果然是緣,也是巧。「冒昧問扶柳姑娘一件事,少主婚配之人為哪家閨秀?」
扶柳沒料到何氏會突然這麼一問,但看著一旁的夏彤楓,她瞬間明白,若真如夏彤楓所言,這些年何氏將她視如己出,何氏肯定會在意她的歸宿。
扶柳也沒有隱瞞:「當年夫人還在時,便與穆家定下婚約,對象是穆家的大小姐,穆蓉兒。」
這個名字令夏彤楓心中著實驚了下,她知道穆蓉兒心繫之人是南宮旭日的弟弟南宮定弘。她想開口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若是沒有以前記憶的自己,肯定不顧一切的想和他在一起,但如今她記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以前被教導的規矩,清楚明白兩大家族的婚配,是否兩情相悅從來都不在考量之內。
看著夏彤楓臉色一黯,何氏連忙安撫的拉住了她。
穆家的小姐可說是門當戶對,不是南宮旭日一人說不要便能不要,畢竟穆家丟不起被退婚的臉。
何氏私心想讓妮子當自己媳婦,但也打定主意,若是她有喜歡的人,自己也會給予祝福,然而若對象是退不了婚的南宮旭日,她捨不得讓妮子與別人共事一夫,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的日子太苦。
「扶柳,你的話太多了。」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扶柳嚇了一跳。
「是我好奇問扶柳姊姊的。」夏彤楓馬上開口護著扶柳。
南宮旭日挑了挑眉,難得她終於正眼瞧他,跟他說話了。
夏彤楓這才意識到自己冒昧了,遲疑的咬了下下唇,心虛的移開視線。
南宮旭日的手一揮,扶柳會意,立刻退下。
看出小倆口之間似乎不太對,何氏神色還算自若的問:「怎麼不見石頭?」
南宮旭日收回緊盯著夏彤楓的眼神:「我讓石慶陪著,讓石頭騎石寶跑幾圈,大娘想見他,我派人叫他回來。」
「不用,」何氏搖頭:「讓他玩吧!他打小就叨念著要匹馬玩,慶幸遇上了你們,不然他這願望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圓滿。」
「這件事要謝的是太……少主。」夏彤楓匆匆看南宮旭日一眼:「不然我就算買得起,也養不起。」
看她像個小媳婦似的小心翼翼,南宮旭日覺得心煩,粗著聲音道:「我餓了,去給我下碗麵。」
夏彤楓連忙點頭,只是不解他都回了南宮府,要吃什麼山珍海味沒有,何苦還要再吃她煮的一碗麵。
何氏看著南宮旭日隱隱含著怒氣,不由覺得好笑,心頭一鬆道:「少主,可否近一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