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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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意識到自己竟受他影響,盯他盯得太過專注,她不由自主頰染薄紅,匆匆撇過頭。「要說什麼就快說,別再凌遲折磨人了。」

  「唯音,若是你能,便彈奏此曲給朕聽吧。」

  他重歎,踏前一步站定她身側,不甚精練地撥了撥琴弦。「朕有些懷念這首描畫家鄉的曲子,可惜自三年前起宮中再無人能彈。憑你,應該辦得到,是嗎?」她不想讓他察覺自己心中那份莫名激盪,只想趕快逃離此地,不再與他獨處。她連忙往前疾走數步,故作冷淡。

  「民女哪懂樂音,鄉間雜音只會污了王上耳朵。」

  「……朕說過你不許拒絕。你不是還想救人嗎?一件換一件,你已承諾。」

  「即使唯音想答應也恕難從命。」她背對著他,舉起右掌。「這傷是王上所賜,王上總不會忘了吧?習琴之人若折了手,便與廢人無異。」

  「唯音,你是在怪朕嗎?」他語帶落寞。以為一瞬間兩人是親近的,是他的錯覺?

  「唯音不敢。」她只是疑惑他為何不挑個讓她氣惱的差事為難她,她寧願……

  讓她恨,好過讓她為他的溫情所迷惑。

  「等上幾日的耐性朕還有。朕會等到你傷好。畢竟,那才公允。」別有深意的目光彷彿帶著期待。「我已讓敕令從東丘京城急召御醫快馬前來,再幾日便進安陽。你讓御醫看看你指上的傷吧。廢了,著實太可惜了,朕不允許那事發生。」

  「自東丘急召……」她一時訝然。她不認為杭煜會是個輕率下詔的人,但他為她動用急使已非首次。頰上嫣紅仍不褪。

  「王上何須多此一舉,願為陛下獻藝的人多著,只要王上開口,其他人必定——」

  「朕不要別人。」杭煜來到她身後,溫柔的話語揪緊了她。「唯音,你聽清楚,放進心底——朕,想要的,就只有你。」

  嬌軀一震!蔥白玉手極緩極緩地交疊在身前,捏得死緊。他說的必是琴藝……沒別的意思、沒別的意思。

  「你若嫻熟此道,朕就想聽你彈。朕要知道你的一切,不准隱瞞。」

  她一咬牙,不想去揣測那意味著什麼,當作沒聽見,鼓足氣勢,就要往外奔。

  「唯音,真不願為朕彈琴也罷,至少與朕約定,我不為你傷任何人,你也不准亂來、不准逃,尤其不准再讓你自己受傷吃苦,聽明白了?」

  他明明抓緊了她弱處,大可予取予求的,卻提出了個像是萬分疼惜她的約定。

  她都糊塗了,他這麼擾亂她心思,彷彿不拿她當敵人,根本是……寵她了?

  她得離開!愈快愈好,愈快愈好!

  「唯音!」他再次厲聲喚住她,欲言又止。

  她頓住腳步,不知如何是好,默然等他下一句。她恨不得快走,卻又走不了。

  「唯音,當時……朕只當你是個圖謀不軌的刺客。」嗓音幾乎隱匿喉間。

  「……那與現在又有什麼不同呢……」她霎時噤聲,因為杭煜突然追上她、強硬地扳過她身子,逼她看向他灼灼的目光,讓她避無可避。

  「當時朕若早知是你,今日也無須召人來了。」

  她心跳如狂雷,紛亂不平。她不明白他為何要說一些令她難以理解的話語。「音……朕,從沒想過要傷你。」

  她推開他,不想聽他囉嗦,衝出寶物庫正門,急得差點被自己裙擺絆倒。

  那話中過分的疼惜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他不想傷她?可又為何還要一再逼她呢?這傢伙,要作戲也別衝著她來!

  她不會相信他的。她不會相信他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她、不、能!杭煜望著嬌荏身影急匆匆錯愕離去,留下他站在一片孤寂裡。

  「唯音,才誇你聰明就變傻了嗎?明明能將全天下男子玩弄於指掌間,卻不知善用己身……朕給了你多次機會,你卻始終不肯領情……真逼朕用強,你如此嬌弱,要怎麼承受得起朕的怒氣?可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朕雖不想傷你……」

  他森冷笑著,握拳直擊向石牆,壁面印出深凹拳印同時,瞬間也染上怵目鮮血。「……卻不表示朕不會。」

  潘餮饕連日來,伏雲卿一直稱病待在房裡,不想與杭煜過於接近,拒絕他接見,畢竟那日潛進寶物庫的事,他沒再積極追問她什麼,反常的沉默更教她心驚膽跳。

  那日他明明就對她的身份諸多揣測,極感興致,現在卻隻字不提,難道說他已有答案?她心中猜疑更甚,不安到了極點。她不能留下,但還有其它出路嗎?

  第6章(2)

  終於到了這天,東丘王杭煜親自為大齊重華王伏雲卿舉行厚葬,讓安陽全城百姓群聚城中,為英年早逝的重華王哀悼。

  伏雲卿原以為按大齊儀典,女子不能出席,但杭煜執意要她同行,說她不去是對重華王大不敬、太過無情,她只好勉為其難在眾人側目中,一直待在他身邊。

  杭煜端坐五丈高的祭台上,後頭分立兩列將領與親信,聽主司祭官姑在最前頭執掌儀式,先是歌功頌德,繼而指揮底下樂師與舞姬吟唱指路歌、跳著開路舞,過後接著奏出送魂調與送靈舞,最後蓋棺。

  歌舞結束時,送葬行列便準備出城,將重華王葬於城西二十里外的小山丘上。

  受命跟在杭煜身後無法離開,伏雲卿只能強自忍淚,在心中默默祈求蘭礎將軍諒解。等她逃出這裡,一定會親自去見蘭襄,確認將軍的女兒安好無恙。

  儀樂祭曲進行時,杭煜始終慵懶地斜倚椅背,以手支頷,閉目凝神,不知思忖著什麼,但俊顏上總掛著一抹神秘微笑,像正等著什麼有趣的事發生。

  樂音一停,眾人陸陸續續步下高台,但杭煜動也不動,連帶伏雲卿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走。

  最後,他總算出聲。「唯音,重華王下葬之後,再無法相見,或許你想更近一些瞧你主子最後一面?那就快去送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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