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又怎樣?你面前站著一個離婚婦女就是告訴你,強扭的瓜不甜,該分的還是會分。」她胸口別著「陳穎」的名牌,帶著笑容環視教室,眼角瞪著她。
「你不要烏鴉嘴,我跟麥大師會長長久久,百年好合,我們會牽手一輩子,愛到死去活來,愛到你看不下去。」歡樂樂瞇著小眼睛,看著螢幕上的材料表,伸手拿粉。
「我現在就已經看不下去了……這個教室今天是我負責的,你是存心來氣死我嗎?跟你說『低粉』——低筋麵粉,你拿『高粉』做什麼!」陳穎今天在DIY烘焙教室當指導助理。
「一樣都是麵粉啊……幹麼這麼計較?」歡樂樂放下高粉,改拿低粉。
「一樣都是麵粉,為什麼要分高、中、低,就是有不同的作用——你不要給我用手抓!」
「喂,你不要這麼凶,旁邊有小朋友,你會把人家嚇哭……三組找你,你快過去看看,我自己來就行了。」歡樂樂把她推走,趁她離開,趕緊秤材料,把步驟看一遍……嗯,可以了。
她找來鍋子,把奶油整塊丟進去。
「你幹什麼?」陳穎從三組繞回來,遠遠瞥見她的動作,衝過來抓住她的手。
「把奶油煮融化,倒進去攪和比較快嘛……不然這樣硬邦邦的還要切丁,還要跟麵粉拌成砂狀,要弄到什麼時候——反正最後進烤箱,烤一烤還不是一樣融化。」歡樂樂把食譜的步驟當成參考用。
「一樣是麵粉做的,餅乾和麵包的口感會一樣嗎?你再自作聰明,馬上給我出去!」陳穎很想一個大腳給她。
「我今天是花錢進來做烘焙的大爺耶……你這麼凶,我要投訴你。」歡樂樂被陳穎禁止再靠近瓦斯爐,只好按著步驟來。
唔,泡打粉加進麵粉裡……
「——你住手!量匙你會不會分?無鋁泡打粉只要一茶匙,你那是一大匙,笨蛋!」陳穎優雅的形象全毀了,全教室裡的媽媽帶著小孩、男友帶著女友,還有全家福一起過來的,一雙雙眼睛都以畏怯的眼神看著她。
「我知道好不好?你可別忘記,我是天才麵包師傅的女朋友,哪有量匙不會分的道理,我告訴你,這個泡打粉的作用是使其膨脹,跟酵母一樣是用來發的嘛,我加多一點,讓它發得更大、更美,這樣吃起來更蓬鬆,你懂不懂?」村長都有在想的好不好——「痛死了,你不要打我的頭啦!」
「這裡每一份食譜都是你那位天才麵包師傅寫的,每一份配方都有比例,要是對成品有幫助,你男朋友不會加嗎?別把寫食譜的人當笨蛋!」還敢自稱是天才麵包師傅的女朋友。
「我經常看他在編食譜,我當然知道是他寫的,正因為是他寫的,那他是老闆,我想說他是為了省材料錢嘛……難道不是?」陳穎那雙大眼睛瞪起來很可怕,不要一直瞪過來,村長也會怕。
媽媽帶小孩,男友帶女友,全家福……一組、一組全停下動作,看過來——做老闆的當然是能省則省,沒有錯啊!
有道理、有道理……
既然麥大師的女朋友都這麼說了,那麼……
第二組的女友偷偷的多加了一匙吉利丁粉。
第三組的小妹妹多放了兩匙糖。
第五組的媽媽就多加了一顆蛋。
整個教室瞬間亂了起來,一群人東加西加,每個材料都多加一點,再一點……
指導助理爆炸了。
「——你給我滾出這個教室!」
「哇啊……你這個口氣,就跟當初我上麥大師的烘焙課時一模一樣耶。他真的超沒耐性的,我才上兩堂課,他就把我踢出來,從此列為黑名單,永遠不准我再上他的課。可是招男,我今天又不是來這裡給你上課,我這是DIY耶,你自己一直過來煩我……好啦,你不要打我啦,我照步驟來就是了。」村長就是搞不懂,麥大師可以在食譜上面改來改去,為什麼她就不能改?
一樣是發揮創意嘛……
「按照食譜來,不要隨便加,每一個步驟都有其用意,要確實照著做,不要省略,不要更改——」指導助理喊破喉嚨,好像沒有幾個人在聽。
教室外頭,客人參觀,店員經過,師傅偶爾巡場,大家都發現……
哇啊,這一班的烘焙教室氣氛特別歡樂,那一雙雙眼睛亮得各個像大師,大夥兒都好厲害啊,這班出來的成品一定特別亮眼!
真是期待啊……
「……這是什麼?」
一坨、一坨,歪七扭八,沒烤熟、跟烤黑的,有硬的、有軟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真是奇怪,我原本的想法是要做好幾個大大小小各種愛心造型的司康,然後每一個都是中間發得美美蓬蓬的,吃起來酥酥鬆鬆,應該是要這樣的啊……為什麼出來的成品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麥大師,你覺得這是哪裡出了問題?」村長也很狐疑。
「壓模時麵團沒擀平,厚度不平均,才會歪歪斜斜。泡打粉放太多,會有苦味,發起來亂七八糟。模型大小、厚度不一,烤溫、烘烤時間各有不同。」麥元其不是沒有脾氣,他是對完全沒有可能性的烘焙白癡不抱任何希望,連吼都懶得吼。
「……不是你的烤箱壞了嗎?」村長有點擔心他的店這樣還開得下去,「不是只有我的成品有問題,我們那間教室每一組烤出來的東西都亂七八糟,哀鴻遍野,你是不是應該要找技師來檢查烤箱?」
「嗯,我有聽說了……因為有麥大師的女朋友在現場,一班的烘焙教室整個氣氛很歡樂,客人玩得很開心,只是有點小遺憾……蛋糕變發糕,餅乾烤成鬆餅,慕斯像橡膠,沒有一組做出來的東西能吃。」麥元其手指彈她的腦袋,「我應該警告過你,禁止你靠近我的廚房、我的烘焙教室——我找技師檢查烤箱之前,我會先剖開你這顆腦袋來檢查!你是存心來鬧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