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珠玉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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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父親當年為何始終不同意將此事告訴祖父母?」上官宏輝問。

  「你大伯父的遺言。」安慶侯爺啞聲道。「你大伯父說,當年他已做了不孝子,讓父母傷心失望,現今又何忍再讓年邁的他們為他這個不孝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大伯父說,即便是要父母念念不忘的罵他一輩子不孝子,也好過讓他們為他這個不孝子傷心一輩子。」

  書房裡因這話而陷入一片難以言說的沉靜與悲傷中。

  「您沒將這事告訴母親嗎?」上官宏輝在一片抑鬱中開了口,輕聲問道。

  「說了,但事實證明她認為這只是借口,否則也不會做出這一連串令人髮指的事了。」安慶侯爺嘲諷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絕然與冷漠。

  上官宏輝頓時無言,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為母親的行為開脫的理由。

  「父親,我還能叫您父親嗎?還是該改口叫您叔父?」從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上官赫宇突然開口問道。

  安慶侯爺搖了下頭,對他說:「你是上官家的人,當然就只能叫我父親,做我的兒子。」

  上官赫宇輕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他的親生父親已在族譜中被除名,雖仍姓上官,卻早已不是上官家的人。

  他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這也是我爹的遺言,要我回上官家嗎?」

  安慶侯爺輕輕搖了下頭,說:「不,這是你娘的遺言,因為她知道這是你爹放在心上說不出口的遺願。」

  上官赫宇只覺得心情沉重,他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父親,我想知道我爹他葬在哪兒可以嗎?」

  「你應該知道在哪兒,在你十三歲之前,我每年都會帶你去那個地方。」安慶侯爺深深地看著他說。

  上官赫宇呆愣了一下,他想起來了,原來那個有名無姓的奇怪墓碑下葬的人就是他的親爹嗎?難怪每回去,父親總要他跪下來磕頭。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聲音嗄啞的說,「對不起,父親,我……」他從來都不知道那裡葬的人是他的親爹,不知道因為自己任性與不受教,竟在不知不覺間已有十年未陪父親去上墳,他真的很不孝。

  「找個時間帶你媳婦兒一起去祭拜你爹娘,你爹娘見你長這麼大了,還娶了妻子,不久之後就要當爹了,一定會很高興。」安慶侯爺帶著明顯的感歎緩聲道。

  上官赫宇點頭,本想開口應聲「好」,聲音卻像是卡在喉間,發不出來。

  「之前我曾跟你說你娘的牌位被安放在華安寺,其實那是騙你的,因為她一直和你爹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是她臨終前的心願。」安慶侯爺歎息道。

  書房裡因為這句「生同衾,死同穴」再度陷入一片沉靜之中,久久都無人再說一句話。

  上官赫宇被侯爺叫去書房多久,衛珠玉就在廂房裡忐忑不安的等了多久,只不過畢竟是雙身子的人,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她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後,見到幾乎讓她等了一晚的人就坐在床邊出神發呆。

  「夫君?」她輕聲喚道,他竟毫無反應,彷彿是沒聽見一樣。

  他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有些擔心,伸手碰了碰他,再次出聲道:「夫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官赫宇眨了眨眼,原本目無焦距的眼神終於有了神采,回神看向她之後,對著她勉強的微微一笑。「醒了?」

  衛珠玉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感覺他渾身上下似乎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哀傷,她有些擔憂的緩緩坐起身來,認真的凝視著他,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上官赫宇看著她,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說起。

  「是不是父親不同意咱們搬出府的事?」衛珠玉小心翼翼的問他,然後開解道:「那就算了,咱們不強求。其實繼續住在侯府裡也不錯,不用管事又有這麼多下人服侍,什麼事都不需要我操勞,又有馮嬤嬤替咱們把關,所以——」

  「父親同意了。」上官赫宇開口道。

  「啊?」衛珠玉愣了一下,反應有些遲鈍的眨了眨眼才明白他剛剛說了什麼,既然同意了,那他怎麼……「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並不開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嗯。」上官赫宇輕應了一聲,卻沒有下文。

  衛珠玉愈來愈擔心,因為她從未見過他情緒如此低落,整個人像是沉浸在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哀傷中無法自拔。

  「夫君,」她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用著堅定而溫柔的眼神凝視著他的雙眼,輕柔地對他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別忘了你身邊還有我,咱們可以一起面對,一起承受。」

  「我沒事。」

  「可是夫君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她認真道。

  上官赫宇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輕吐了一口氣,告訴她,「原來我不僅不是母親的兒子,也不是父親的兒子。」

  衛珠玉呆了一呆,表情茫然的看著他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無法理解。

  「我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衛珠玉張口結舌的看著他,理解了他所說的話後,腦袋反而變成一片空白,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好像出了問題。

  把最難說出口的那句話說了之後,上官赫宇反倒慢慢地平靜下來,朝她笑了笑。

  「很驚訝吧?」他說,「我也覺得像場夢一樣,原來我在這個家裡是鳩佔鵲巢,強佔著一切不屬於我的東西,難怪所有的人都不喜歡我,怨恨我的存在,因為我真的是佔據了太多原本該屬於他們而不該屬於我的一切人事物,他們怨恨得有理。」他自嘲的笑了笑。

  「夫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可能不是父親的兒子?那父親怎麼可能會將你帶回侯府來,還要侯爺夫人把你當作親生兒子?這事關上官家的血脈,根本就是不能這樣胡來。」衛珠玉搖頭道,愈想腦袋裡愈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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