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臉撇向一旁道:「你走吧,除非你是來告訴我,你決定乖乖聽我的話,不跟你小舅舅搶女友。」
「媽,對不起,我無法答應你。」嚴鎧嚴肅地道。
高品穎倏的將目光瞪向嚴鎧,一股氣卡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痛苦地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媽,你別生氣。」嚴鎧上前替母親拍了拍背,勸著,「氣壞身子多划不來。」
「你還敢說?還不都是你這個討債鬼害的?」高品穎邊喘邊罵。
「媽,我知道你最疼我,難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快樂?當初你不也是不顧外公外婆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爸?」
高品穎的眸底閃過一抹黯色,自嘲地道:「結果呢?看看我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嚴鎧握住母親的手,「媽,爸爸很愛你。」
高品穎的眼中泛淚,沉默不語,好半晌才道:「只有愛是不夠的。」
「我跟甯靜,不是你跟爸爸。」
高品穎怔怔的看著兒子出神。
是啊,兒子的個性比起他的父親要堅毅太多,而那個叫甯靜的女人,也不像她是個栽培在溫室裡的花朵,可是……
「我不喜歡她,你該娶的是門當戶對、足以匹配高家的女人,而不是這種複雜的女人。」撇開家世不說,會周璇在自己兒子跟堂弟身邊的女人,她實在無法有好感。
嚴鎧正色道:「媽,我該娶的,是我愛的女人,一如父親娶你一樣。」
高品穎竟一時語塞,懊惱地道:「總之你要是不聽我的,就別再回家看我。」
「媽。」
「別說了。」高品穎疲倦地擺擺手,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嚴鎖知道一時之間要扭轉母親的想法並不容易,點點頭道:「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他看著母親的背影,暗歎口氣,轉身走向門口。
「鎧。」高品穎的聲音突然響起。
嚴鎧收回已經觸碰到門把的手,回頭看向半坐起身的高品穎。
「為了你小舅舅,你就不能放棄嗎?你定要為了一個女人,破壞親人之間的感情嗎?」高品穎道。
嚴鎧垂睫思索了片刻,緩緩道:「媽,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小舅舅犧牲生命,可是,你要我怎麼割捨我的靈魂?」
高品穎猛的一震,看著兒子堅毅的表情,一顆心直往下沉,這孩子已經愛得這樣深了嗎?
高品穎揮揮手,又疲倦地躺回床上,直到聽到背後傳來關門聲,才幽幽地長歎口氣。
想起小自己十幾歲的堂弟,高品穎其實心緒也很複雜。
這個堂弟是叔叔再娶後的老來子,她還記得新嬸嬸長得嬌艷動人,年紀跟她差不多,最喜歡挽起長髮,露出如天鵝般白皙纖細的脖子,在她身上總飄著讓人著迷的香味,甜甜的,就跟她的人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可這樣的女人,嫁給年紀差距三十多歲的多金丈夫,除了為了錢跟地位還有什麼?而這種年紀的男人,娶這麼年輕貌美的女人,貪圖的不就是她的青春?
這樣的婚姻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結合,但沒人會想到,在高昶旭出生之後,這位年輕貌美的新嬸嬸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將孩子丟給褓母照顧,整日參加晚宴聚會,棄家庭於不顧,跟叔叔之間齟齬日增,最後因為外遇被發現而離婚,更讓人錯愕的是,原來她從小就對高昶旭施虐,造成他年少時有陣子十分自閉。
後來高品穎看不下去,將高昶旭接到家裡照顧,才慢慢讓他恢復開朗,所以他們這對差了快二十歲的堂姊弟,反而更像母子。
至於那位新嬸嬸後來的下場,聽說被外遇的男人騙光了財產,最後在美國病死,死前高擁旭曾去見她最後一面。
不過這畢竟對高氏家族來說是個醜聞,所以當時的總裁,也是她父親高展裕對整個家族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這個人跟這件事。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事已盡付塵土,只是她總希望當年這個脫下衣服全是煙疤的小男生可以得到幸福,誰知道……唉,真是冤孽。
高品穎在房內長吁短歎,卻不知道嚴鎧跟高昶旭在門外撞個正著,氣氛僵滯。
原本親暱的兩人因為這一連串的衝突而顯得生疏尷尬,讓嚴鎧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小舅舅。」他喊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天的高昶旭依然一襲白衣白褲,就跟以往一樣,俊秀斯文,但那張臉跟以往卻是那麼不同,眉宇間隱隱可見陰鬱。
「你還知道我是小舅舅?」高昶旭略帶嘲諷地道。
「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小舅舅。」
「記得你曾經怎麼告訴我的?」他學著嚴鎧的聲調,「她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顧慮我。小舅舅,我替你高興。結果呢?你就是這樣替我高興的嗎?」
嚴鎧神色嚴肅,坦率地看著高昶旭,「我承認當初我以為甯靜喜歡的是你,所以才逞強說出一些違心之論,但那個祝福卻是真的。不過,當我知道甯靜愛的是我之後,我實在找不出理由退讓,小舅舅,我什麼都可以讓你,除了甯靜。」
彷彿被戳中了痛處,高昶旭突然暴喝,「你懂什麼?我從她小時候就看中她了,我在想辦法得到她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你憑什麼跟我搶她?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嚴鎧的眸底閃過一抹疑惑,眼前的高昶旭,跟一向溫文儒雅的小舅舅簡直判若兩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小舅舅。
氣氛詭譎的靜滯,只餘下高昶旭激動後的粗喘息聲。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的臉色微微蒼白了些,踉蹌地轉身就想離開。
「小舅舅。」嚴鎧喊住了他。
高昶旭的身影頓了頓。「你曾經在醫院見過白美華跟邱若梅嗎?」
「你是用偵查隊隊長的身份在盤問我?還是嚴鎧的身份在詢問我?」
「你希望我用哪個身份,我就用哪個身份。」
高昶旭靜默了幾秒,「沒有,這兩個被害者我都不認識。」他舉步繼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