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鷹先是一愣,接著怒火瞬間點燃。他第一次開口求人,這小不點竟然這麼不屑!「喂!回來!我在跟你說話!左瀠瀠!該死的!給我回來!我命令你!」
左瀠瀠已經走到前廳了,他的聲音還是追著她來,她忍不住仰頭一翻白眼。
他是打算讓醫婆婆將他丟出去嗎?
將書本隨意放在椅子上後,她連忙往回走,卻聽到屋外傳來那匹駿馬的嘶鳴聲。
「好!很好,是怎樣?嫌我的麻煩不夠?」她忍不住嘟嘍。
擔心那匹烈馬會掙脫繩索,反正人又跑不了,左瀠瀠便先拿了掛在門口的油燈走出戶外,沿著石頭小徑經過梅園,走到關著馬兒的柵欄邊,卻見到那匹馬兒像發瘋似的又叫又跳,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因為今晚月圓的關係嗎?它的反應比過去都要激烈。
「你夠了喔,醫婆婆已經快要沒耐心了,安靜點。」
她拿高油燈,邊叮囑邊查看繩子有沒有栓緊,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放在柵欄旁的水及飼料只剩一點點。怎麼這馬今日也跟屋子裡的男人一樣,胃口特佳?是因為吃飽了有力氣,可以吵鬧了?
馬兒仍在叫個不停,任左瀠瀠脾氣再好,這下也要瘋了,她狠狠的瞪著它,「你乖一點,我要進屋了,還有,你再亂叫亂叫,醫婆婆火大了,也許就會拿繩子把你的馬嘴綁起來,到時候別怪我沒有警告你!」
這一說,倒奇怪,馬竟然不再發狂了,難道它真聽得懂人話嗎?左瀠瀠有些吃驚。
但下一秒——
「左瀠瀠,給我進來!」屋裡男人的吼聲順著夜風又吹進她耳裡,同一時間,馬兒也再度開始發狂。
但她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她看到一向早睡的醫婆婆房內的燈亮了!
慘了!她小臉一皺,急急往屋子跑,將油燈掛回門口後就往屋裡沖,差點跟走出房門的醫婆婆撞成一團。
陶家妍已經氣到不行,老臉陰沉,「你警告他,只要他再吼一聲,我馬上把他趕出去!還有第二選擇,就是毒啞他!」
「行行行!我馬上去跟他說,呃——醫婆婆,你回房睡吧。」
她連忙擠出笑容目送醫婆婆回房,見房門一關,她馬上轉身,拉起裙擺,急急跑進最邊間的房間,將房門關上,就見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臉色慘白、氣喘吁吁、滿臉的汗水。
「你!該……該死的……你!在……在醫……治我之前,我建議你應該先治治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聾了!」阿史那鷹快喘死,也快痛死了!可看到她進來,就算痛,也照樣朝她咆哮。
左瀠瀠被這一人一馬吵得不行,也冒火了,「那我也先警告你,一醫婆婆說只要你再吼一聲,她就把你毒啞!」
此話一出,阿史那鷹臉色悚地一變,雖然不想屈服在這個威脅下,但他現在的確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況,可是他也有不平啊!「要不是你耳背,我也不需要愈吼愈大聲!」他憤怒地瞪她。
「是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位不知名又不懂得感恩的大少爺有什麼事?我想要醫婆婆來醫治你可能得等到日出西山,無望了!」她的腳酸死了,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喘息。
這件事她不說,阿史那鷹也知道,他抿抿唇瞪著邊以袖子拭汗、臉紅紅的小不點,「你可以叫我『鷹』。」
畢竟是陌生人,他並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份。
她擰眉,「你是胡人啊?」一個人會叫「鷹」,大都是塞外之人吧,不過,她以為該叫「狼」,因為她替他洗的那塊「面幕」上,繡的是狼的圖騰。
但阿史那鷹卻答非所問,「我聽到馬兒的嘶鳴聲。」那叫聲是黑颯的,他不會聽錯,而且,他聽出它也被困住了!
她點頭,清澈的眼睛骨碌碌一轉,突然大歎一聲,「老實說,那匹馬跟你真像,脾氣壞,不懂得感激,一靠近它就想咬人,簡直跟你是天生一對!」
他黑眸倏地一瞇。這個小不點,羞辱他不夠,還羞辱他的馬!「你就是故意要惹火我是不是?拐彎抹角的也要罵人!」
什麼?她哪是拐彎抹角?她是直說好不好,這傢伙的腦袋真的不怎麼靈光!懶得理他,左瀠瀠沒說話,喉嚨又干,乾脆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喝。
可惡!他咬牙瞠視著藐視自己的女人,本想再吼她,但一想到醫婆婆,不得不把音量放低,「我在跟你說話!」
可她只是瞄了他一眼,又慢吞吞的喝下一杯水。
見狀,阿史那鷹簡直快氣炸了。從來、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你是啞了?說話!」
聽他緊繃的聲音好像又要吼人,左瀠瀠覺得好累喔,她忙了一天耶,不,是忙了好幾天,本以為他燒退她會比較輕鬆,看來,是錯了!
她無奈的放下茶杯,回身看那張冷硬的臉,「醫婆婆總說『雄辯是銀,沉默是金』,我呢,應該閉嘴才是,可是——」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教訓起他,「你這種人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習慣命令人的天之驕子,每個人都該對你奉承阿諛——」
「你沒資格評論我,你並不認識我——」
她搖搖頭,「也許,但我是大夫,不只看病也看心。」
「你算哪門子的大夫?說的字字句句全入不了病人的耳,我得慶幸我沒有中毒,不然,一再的怒火攻心,早就毒發身亡了!」他嗤之以鼻。
竟然把她批評成這樣?欺負她年紀小嗎?也不看看現在是誰躺著誰站著,簡直是氣死人了!
左瀠瀠俏臉一沉,「我說你這種人很可憐,因為我可以想像在你身旁的人八成都對你『欺惡揚善』,所以你才會這麼目中無人、自以為是,若不是姑娘我天生慈悲,我就把你丟出去自生自滅,也好過讓你在這裡大肆批評我!」
她長這麼大,他是第一個真正惹她生氣的人!
「哼!如果不是受這麼重的傷,我也想早點離開,而不是躺在這裡頻頻讓你羞辱!」他咬牙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