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自然是說給左瀠瀠聽的,看她是要跟他窩在上方還有個遮雨棚的駕駛座上,還是跟他的主子同睡車中。
但他知道她的選擇是什麼,欲擒故縱的這一套,他在突厥看多了,而此時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俱,她當然可以順水推舟的選擇跟主子在一起。
聰慧的左瀠瀠自然聽明白了,立即說:「我還不想睡,我跟呂大哥一起坐外面好了。」
說完,也不待刑鷹反對,拿了一條小被子就移到呂傑身邊。
這話一出,呂傑難得露出一個傻眼的表情。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不惜代價跟她交換這個可以跟黑\\\王共度一夜的好機會?
刑鷹沒阻止她,因為他早猜到她會這麼做。
可真的看見她寧願屈坐在駕駛馬車的座位上,縮著頭,雙臂環身,衣物被狂風吹得飛揚,瑟瑟顫抖的模樣,情況又不同了。
他咬咬牙。這個女人的出現時為了折磨他嗎?要不,她要淋雨吹風是她家的事,他幹啥捨不得?
火冒三丈的將馬車內點燃燭火,再拉下第二層簾幕,不看她的身影。
然而因為他也點燃燭火,所以她蜷縮著發抖的影子仍映在車簾上,甚至還放大了。
他簡直快被那個小傢伙給氣瘋了!
猛然轉過身,刑鷹刻意背對那道撩亂他心神的影子,但是,該死的,他就很難靜下心休息!
受不了了!他咬牙起身,一把拉開簾子,伸手就把那惹他心煩的罪魁禍首給抓進馬車內。
「你幹什麼?」左瀠瀠被他嚇了一大跳,撫著怦怦作響的胸口瞪著他。
「瞧你整個人冰得跟什麼似的!萬一惹上風寒,怎麼趕路?」他怒氣沖沖的朝她狂吼,硬是將她擁入懷裡。
她卻掙扎著要起身。「放開我!我可以留在車內,但是你別——」
「等你的身子溫暖些後,我就會放開你!」刑鷹壓根就不管她,以雙手箝制,緊緊的強迫她貼近他溫暖的胸膛。
「我不要,現在就放開!」
「該死的!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別再動來動去,要不這對我就是磨蹭、挑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威脅的話一出,左瀠瀠身子頓時一僵,不敢再亂動,但身子仍不自主的發抖。
他的身上扔有一股和從前相同的陽剛氣息,擁抱也是一樣霸道……她眼眶微紅。這個懷抱她盼了多久、等了多久?他卻忘了她……
心再次被揪疼,滾燙的熱淚一滴一滴的滾落,怕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不得不抿緊顫抖的唇,悄悄將淚珠在衣袖上印掉。
她終於願意停留在他懷裡,雖然仍有抗拒。
多麼不可思議,他,這麼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男人,竟然對一個幾近陌生的女人產生這麼強烈的呵護感,無半絲邪念,彷彿全心全意守護她就是他的天職……
他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因為,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幸福感湧上心坎,好像……曾經他也品嚐過這樣的幸福。
今夜,每每在睡前總是特別騷動的心緒,似乎因她的體溫而得到撫慰,奇異的不再讓他輾轉難眠。
刑鷹想,這一晚,他應該會有個好夢吧。
翌日,雨停了,天也亮了。
呂傑小心的拉開車簾,就怕看到不該看的,可待看清裡頭的情景後,不由得一怔。俊美的王與面如芙蓉的左瀠瀠相互依偎,那姿態是如此自然,好像天生就屬於彼此一般。
他輕輕的放下簾子,不捨打擾。
車內,刑鷹正作著夢,夢裡有一個模糊的藍白色身影從遠處走近,但他始終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只知道她是個女孩。
「你從不開口叫人幫忙?」
「怎麼可以這樣嘛?是誰替你準備吃的、喝的,讓你有個安家之所?還是你就是天生的欺善怕惡,或是嗅到一股暴戾氣味,臭味相投——」
「是誰?你是誰……不要走……」刑鷹喃喃囈語。
他的夢話吵醒了左瀠瀠,驚覺自己在他懷中睡了一夜後,她臉色一變,急急起身離開,沒想到——
「不要走!」刑鷹陡然坐起身,緊緊抱住正想逃開的她。
左瀠瀠頓時粉臉酡紅,不知所措。
刑鷹眼神中有些困惑,卻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他記起了某些片段,他知道,但是,那張臉為什麼模糊……
「請……請放開我。」她不知道他夢見什麼,兩人的過份貼近使她壓根無法顧及其他。
刑鷹從善如流的放開她,視線卻不曾離開,她被他看的渾身不對勁,只好走出馬車,卻見呂傑站在不遠處的平台上,顯然是刻意與馬車保持距離,不想打擾到他們。
竟然與他同睡了一晚,笨瀠瀠,你在幹什麼?她吐了口長氣,看著天空的美麗晨光。
在她身後,刑鷹蹙眉看著那沐浴在晨光中的纖細身影,有一瞬間,她的身影似乎與他方才夢中的人相疊。
會嗎?可能是她嗎?他不由得怔住。
第八章(1)
位於涇渭之交的咸陽,屬關中腹地,邢鷹的馬車在又行駛了三日後,終於抵達。
不過,皇陵在群山之中,所以他們又行進了幾日,才真正到了兩人的目的地。
邢鷹跟左瀠瀠相繼下了馬車,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微妙變化,簡單來說就是「相敬如賓」,對那一日相擁而眠一事,都有默契的不提。
環視四周,邢鷹發覺此處山巒連綿起伏,蓊鬱的綠蔭山脊挺拔,山谷間有河流穿越,山環水抱,的確具有王者態勢,難怪大唐皇室選在此處建造皇陵。
但左瀠瀠的目光卻無法克制的停在他身上,他英俊挺拔的身影在這群山間,更顯出一股尊貴的王者之氣。
「主子,他們來了。」
呂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凝睇,邢鷹轉過身,正巧對她的眼,她尷尬的避開,卻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群騎兵策馬前來,更誇張的是,還有不少人下了馬,列隊站在兩旁。
她不懂,她很清楚邢鷹不是以真正的身份來到這裡,但若不是以突厥二皇子的身份,來人又為何會以此陣仗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