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米陽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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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敲開幸福的門(2)

  善良嗎?搖搖頭,她看著他,沒有回答。

  對於生活,她始終疲於奔命,雖然人生沒有大志向,可不管是前世或今生,她都汲汲營營,試圖讓自己過得更舒暢順利。

  她不太會同情別人、幫助別人,相對地,她對人際關係有些冷漠,雖然她經常表現出大方熱情,可這往往是建立在某些需求上。

  比方說,她可以為一筆生意對客戶大獻慇勤,她可以為爭取利益,對人展現親切熱清,但沒有利益的往來,她比誰都冷漠。

  所以她不是胡扯,她確實不為利益交朋友,以利益為前提交流的,她不把他們歸類為「朋友」,因此她的朋友稀少,不管是前世或今生。

  因此第一次見到木裴軒,她連應付都懶,直到他帶給她的利益遠遠超出想像,她才開始應付他,應付著應付著便應付出真心實意,也應付出不在她計劃內的友誼,甚至應付出……更多一點的……感情……

  這不在規劃內,但感情已然發生,她不想排斥阻攔,只想著順其自然,或許只是一段、或許只是短暫,但她無所謂啊。

  她有些倦了,沒有反對他對自己的讚美,安心地在他面前閉上眼睛,想著小康米,想著玉龍雪山下的愛情……

  時序繼續往前,沒有人刻意提起,但他們都曉得彼此間的感情更為濃烈。

  再過月餘,中秋將至。

  納西族非常重視中秋佳節,在納西的傳說中,月亮是個美麗慈祥的女神,她將溫柔的銀輝灑向大地,為黑夜帶來光明,在高高的天際上俯視著大地,關照人們的生活。

  秋天是豐收季節,樹上的果子、板栗、核桃、松子……都熟了,田里的莊稼也可以開鐮收割,因此這些天,穆小花忙得足不點地。

  鋪子裡的生意越好了,於大山那小子竟然很有良心地想回村裡幫忙收割,穆小花一口拒絕了。

  她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倘若他不想念,便甭花那個銀子,若是想念,便別拿幫忙作借口,企圖偷懶。

  他哪是偷懶啊?呸!不識好人心。穆小花的說詞氣得於大山賭咒,「我要是再拿一回鐮刀,就永遠不提筆。」

  她擠眉弄眼,樂得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才可以每天回莊子上,見見想見的那個人。

  穆小花本想僱人收割,可是木裴軒讓莊子裡的人全數出動,連他自個兒都換上粗布衣,扮演一回平民百姓。

  那些天雖累,卻累得很有趣。

  山歌一句接過一句,和著歌聲,農夫農婦們越忙越有力氣,穆小花教木裴軒唱茶歌,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穆小花唱的那首。

  他的肺不好,哼不出勁兒,一個用力就哈咳不已。

  全管事不樂意,穆小花卻聽得滿臉笑,她緊握他的手,信誓旦旦。「等我的枇杷收成,我就把你治好。」

  這話……自然是托大了,連大夫都不敢說一味藥就能治好病人,如果這麼厲害,林黛玉怎會死得可憐?

  但穆小花相信,控制人類生命長度的是意志力,只要他深信自己的身子夠好,身子就會順應他的意志力,越變越好。

  瞧!現在的他,比起初識時的他,好得太多。

  話題扯遠羅,中秋節在這樣富饒的月分裡來到,無論貴賤貧富,納西族人都可以利用大自然賞賜給人們的東西,好好地過中秋節。

  因此到了八月十五那天,百姓們會將樹上結的、地裡產的食物,一樣不缺地搬到桌上。

  他們在中秋節做班濤部,意思就是「中秋嘗月」。

  婦人們節慶前做好「班濤」,在族人和親戚間互贈,除自己品嚐之外,還要孝敬父族、母族的長輩,有孝在身的親戚也得送上門,以示慰問,這項活動充分屏現納西族人敬老尊老的美德,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親情與友愛。

  另外,班濤部還有個更重要的含義,就是納西族男方到女方家說親、訂親的日子,這天,男方家親手做的班濤必得送到女方家裡,因此如何做好自家的班濤,就是一生早出晚歸、勤勞賢慧的納西族婦人大展身手之時。

  「班濤」是納西語,意思是有形有狀的甜食,為納西族人過中秋必備的食品,有團圓、甜蜜、美滿的意思,用麵粉、苦薔粉、紅糖水和油脂做成面皮,裡面包上桃仁、火腿、玫瑰糖……等餡料,表面撒上芝麻,壓印圖案,烘烤而成,等同於漢人的月餅,只是口味不同。

  這年阿娘忙,製作月餅的重責大任便落在穆小花頭上。

  穆小花沒有阿娘的好人緣,會家家戶戶到處送月餅,但今年她有想送的人,因此幾個月前,她開始醃鹹鴨蛋,開始計劃備料、製作,既然木裴軒嚮往漢族文化,她便做蓮蓉鹹蛋、鴛鴦、伍仁、蛋黃酥……等漢族口味。

  為怕失敗,她提早又提早,提早預做月餅。

  這天,莊子裡擺滿用來盛裝月餅的大小簸箕,幽靜的院落變得熱鬧起來。

  月餅出爐,穆小花累得吃不下飯,往床上一躺,睡得不省人事,木裴軒卻看著盛在精緻玉盤裡的月餅,久久轉不開目光,想起她說的話……

  她說:「這是特地為你做的,從沒做給旁人吃過。」

  她說:「這點累算什麼,本就該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嘛。」

  她說:「你當然是特別的啊,我從沒認真交往過朋友。」

  她說:「朋友一生一世走,當然得好好對待。」

  一生一世走……是啊,他想和她一生一世,過去,不管祖母、父王、母妃怎生相勸,他總是一句「我這副身子,不知道能撐多久,何苦拖累好人家女子」阻擋他們的好意。

  可是現在,他貪心了、想要了,他要她嘴裡的一生一世。

  川貝枇杷膏還沒做出來,他已認真往返秀喜村與木王府,藥喝得勤,大夫讓他怎麼做,他都無條件配合。

  他告訴母妃,「等我身子再好些,便聽母親的話,立業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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