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生育真是太早了,生個孩子就是在拚命,十五、六歲當娘,鬼門前走一回。
「去不去?」君無垢眼帶笑意,寵著他心愛的小姑娘。
「去。」管他是不是陷阱,她在宮裡都快悶出病了。
她話音方落,藏不住本性的君無垢拉著她的手就要出宮,幸好等晴、聽雨以及女官木蘭和蘇靜及時阻止,他們才換上尋常百姓的衣服,做富家老爺、夫人的打扮,明衛八名,暗衛二十名,以及等晴等人,一行人悠悠哉哉的從側門離開,兩輛黑蓬馬車跟在後頭。
「親親,喜歡什麼我買給你。」終於不用再自稱朕了,君無垢感覺肩頭輕了,氣順了,渾身舒暢。
「皇……二爺,你又忘了。」夜隱華差點脫口喊他皇上。
看著街上的鋪子和來往的百姓,不知是她壓抑太久了,還是心情突然放鬆了,感覺和以前大不相同。
才入宮幾年而已,她覺得她的心都老了。
「二爺好,你就喊我二爺,爺的……華兒說什麼都對。」別人或許看不出,他卻能從她少有表情的臉上看出她的情緒,明白她是在不高興他不長記性,他連忙改口,樂得哈哈大笑。
「別嘻皮笑臉的,真像……」唉,她怎麼又想起那個人了?可是他們的說話方式越聽越像,還有那發亮的眼神……
驀地,她抬手輕按胸口,她覺得心跳較以往快了些,他灼熱的神態令她心口發燙。
明明是如此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麼陽近她老犯迷糊,將他們看成一個人,莫非她病了?
「你要說我像肅王?」君無垢挑眉一笑,握住她瑩白小手,旁若無人的走在人群中,神情頗為得意。
親親是他的,他能光明正大的牽她的手,青天白日下行走在世俗的眼光中,他能明白地告訴百姓,這是他的妻子。
他要的永遠只有她,打從在書畫鋪子初遇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不同了,他的心鐫刻上一道小小的身影,即使她不笑,他也覺得她笑若春花。
不能擁有的遺憾彌補了,原本因為錯過而失落的心,再次滿溢了歡喜,他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他會努力把握,將這副身體佔為己有,成為它的新主人。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花開花謝,日落日出,他終於在滾滾紅塵得到了伊人。
「二爺不介意?」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會臉色一沉,冷言冷語諷刺她不守婦德,不堪為范。
他笑了笑,「活著的是我,有何好介意。」
他終究沒說出實情,這種事有誰能捺受?他至今有時還會從睡夢中驚醒,低下頭看看穿胸而過的傷口在不在,他是否又變回沒人看得見的魂魄,在皇宮裡四下飄蕩,只能對月欷吁。
似是想通了什麼的夜隱華微微頷首。「說的也是。」
皇上只有一個,不管他內裡變成什麼,在文武百官的眼裡他還是皇上。
這麼一想,她的心頭寬慰了許多,腳步也不由自主變得輕快,雖然仍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能讓人感覺到她由內而外散發出喜悅。
快樂是有渲染力的,一個傳一個。
「親……華兒,看,雜耍,猴子打鼓,它像不像你十歲那年收到的木雕?猴子屁股還是紅的。」高興過了頭的君無垢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出皇宮,他的緊繃感一下子全都放鬆了,也少了戒心。
夜隱華愣了愣,輕輕的點頭,她記得那個猴子木雕,足足有她半個手臂高,肅王那時還是五皇子,第三次爬牆爬進她的院子,咧著一口白牙祝賀她生辰,還說每一年都要來。
一直到她被賜婚,人不在京城的他照樣年年送禮來,有時是一把刑刃,有時是老虎的尖牙串成的頂鏈,有時是刻上詩詞的馬蹄鐵……最後送的是及笄時插簪的蘭花簪。
那時她不懂其意,讓等晴收到首飾盒子裡,等她當上皇家兒媳後,她才從長望口中得知送簪的含意。
只是為時已晚了。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他們終究是無緣。
「打賞,打賞,猴子來收錢了……哎喲!華兒你……你幹麼掐我?」還好他皮厚肉多,不怕掐。
「會痛?」她問。
「痛。」肉做的怎麼不痛?
「會痛就好。」他是活人。
一頭霧水的君無垢皺著眉頭。「打情罵俏要在閨房內,我皮粗肉厚,到時候你想怎麼掐就怎麼掐。」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你長得很好看。」
以前她沒正眼瞧過他,因為沒當他是丈夫看待,也不在乎他長相如何,兩人成婚數年,她只知他的大概輪廓,平常都是以衣飾顏色辨人,不認錯人就好了。
宮中只允許一人穿明黃色,那便是皇上。
「我當然好看……」他先是洋洋得意的咧開嘴笑,繼而想到什麼,嘴又抿成一直線。「五弟生得比我好看。」
他不忘吹捧自己。
「都好看。」在她看來都一樣。
君無愁俊美無儔,生就一副惹來孽緣的桃花相,君無垢清逸俊秀,身形頎長若竹,斜眉入鬢,風姿卓絕。
從外表來看,兩人的容貌都是上上選,只是一個生性風流多情,一個玩世不恭,高傲霸氣,他倆站在一起不分軒輊,外貌上也有六分相像,兄弟倆的模樣都像先帝。
「都好看?」他抿直的唇微微鬆開。
「是。」在她眼中沒有美醜,只有順不順眼。
君無垢表情一柔,再一次露出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傻笑,拉著她的柔白小手又到橋底下看人捏面人、射飛刀、捏糖畫、做大餅……幾十個攤子排了好幾排,不嫌煩的一個一個逛。
本以為先喊累的會是鮮少出門的女人們,沒想到汗水直滴的竟是看來比誰都玩得瘋的君二爺。
「二爺,歇歇吧!」面白無鬚的常順小聲地勸說。
「歇什歇,沒瞧見夫人尚未盡興……」話沒說完,君無垢大口喘著氣,潮紅的臉色轉白。
「二爺……」你哪能和夫人比,她日日進補,補得面色紅潤,白裡透紅,抹了細粉般瑩潔光潤,而你是虛不受補,大病一場後吃什麼都不香,吃多也不增肉,面泛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