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再吃幾口,把午餐吃完後,坐一會兒之後再睡。」就算瞧出她心思紛亂,忠國也沒有說破,黑眸盯著餐盤裡剩下的食物,哄她再多吃一些,接過筷子一口口餵她。「我跟家裡的人說了,你有點不舒服,所以晚餐時你也不必下樓,今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可能是因為體力透支,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溫柔,她吃得比平常多了一些,涼筍跟蕨菜都吃得見底,剩下的醉雞則是被他兩三口就消滅,空下的餐盤就往書桌上去。
「沒規矩。」她說,指責他沒有把餐盤拿回樓下。
他像只大貓似的伸懶腰,湊到床上來,一點也不在乎。「你還在床上吃飯呢,誰比較沒規矩?」五十步笑百步,他們真是半斤八兩,天生的一對。
「是被你帶壞的。」她瞅著他,非要把錯賴在他身上。
「好好好,都是我,可以了吧?」他半點都不介意,背靠著床頭把她抱在懷裡,只要佳人在懷一切好說。「把手伸出來。」
「做什麼?」她一邊問著,一功乖乖伸手,乖馴得毫無防備。
「擦藥。」他從床頭拿起一罐藥膏,打開瓶蓋時,濃烈的薄荷味飄散出來。大手挖出藥膏,在手中搓得暖了,才在她肌膚上薄薄擦了一層。「這藥膏能化血散瘀,對吻痕很有效。」
「你怎麼會知道對吻痕很有效?」酸溜溜的妒意,逆湧到她喉間,灼得她輕柔的語音變得有些尖銳。
「別吃醋。」他樂得心花朵朵開。
「誰吃醋了?」她可不認。
「你啊。」他毫不留情的指出,穩穩抓住她的手,不允許她縮回,笑著在她鬧彆扭的臉上硬是印下一吻。「就說別吃醋了,這藥膏我家裡平時拿來舒筋活血,小胖結婚得最早,不想讓老爸跟小媽看見身上的吻痕,用了這藥膏最有效,我幾個弟弟結婚後,她都大力推薦,我剛剛端午餐上來時,她還一直對我擠眉弄眼,拚命指著脖子,暗示我不要忘了替你擦。」
僵硬的嬌軀慢慢軟下,好不容易又軟貼回他懷中,倒沒想到先前對她敵意最重的楊小胖,這時反倒最是細心。
「她不討厭我了?」她沒有忘記剛到楊家時,小胖盛大「歡迎」的方式,的確是別出心裁,換做是其他女人肯定哭著掉頭就走。
「她其實心腸最軟,容不下女生被欺負,先前會演上那一出,是因為不知道來龍去脈,以為我受了你的蠱惑,把禍水往家裡帶。」他又取了一些藥膏,抹在她粉潤的雙肩,沒有錯過細膩處的紅痕。「現在,知道是我辜負你跟小愚,她老早就偏心到你那邊去了,只差沒有痛扁我一頓給你看。」
她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懷裡,聽著他聊著家人的事,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她也有家人,總無私的提供支持,對她萬般寵愛,而他身為長子,處境截然不同,侃侃而談的言語中沒有半點隱瞞,兄妹間的吵鬧,一樁樁一件件都被他說得精采有趣。
他說,小妹以前是鄰里間赫赫有名的黑社會明日之星,為了初戀情人才拚命減肥,有了這能騙人的嬌滴滴假象,其實手腳還是狠得讓意圖不軌的人都要痛哭求饒。
他說,小弟愛國是業務高手,笑得最燦爛時,其實正是氣到最想殺人。
他說,三弟仁國愛上保護對像時,他因為過度關心,還故意去勾引湘悅做測試,結果好心被雷劈,慘遭一頓痛揍。
他說,二弟愛財如命,江湖人稱鐵算盤,接近婉麗時別有居心,但是愛得無法自拔,卻險些失去摯愛,好不容易才獲得原諒,順利抱得美人歸。
他說,父親剛毅木訥,一直以來正氣凜然,是他們兄妹們的榜樣。
他說,是因為小媽,他們一家才能這麼幸福。
他說了又說,輕柔的為她把身上所有吻痕,都薄薄的擦上一層藥,再將她捧護在心口,只差沒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現在,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他低靠在她耳邊問,沙啞語音無限疼寵深情。
她趴臥著沒有說話,呼吸很均勻。
「慶慶?」
「嗯?」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她輕聲說。
她又靜了下來,像小貓般溫馴,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睡了。」
該要知道的,她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但是聽他親口說出,卻又另有一番意義,她知道他有多謹慎,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曾聽過他這番毫無保留的坦白。
這時,她太過感動,無法面對他,只能裝睡來暫時逃避。
「好。」他背靠床頭動也不動,任由她挪了個舒適的姿勢,把他這個在世界上名氣不小,有的人稱為守護神,有的人則視為索命惡鬼的人物當巨型玩具抱枕使用。
只是才過了一會兒,門上就傳來輕敲,軟脆的聲音在外頭不確定的喊著:「媽咪,我可以進來嗎?」
枕在他懷中的嬌小人兒,立刻抓住薄被,想要坐起來,卻又被他霸道的抱住,完全動彈不得,更別說是躲了。
「進來。」他揚聲喊,語音帶笑。
「你……」她想罵又想躲,卻兩樣都做不了,先前的感動,被他的惡意捉弄像流水般流盡。
房門被推開,綁著辮子的小愚探頭進來,看見兩人窩抱在床上時,驚喜的眨眨雙眼,很快的溜進來,跟著往床上擠。
「媽咪,你哪裡不舒服?」她好擔心喔!雖然大家都說不需要擔心,還笑得神秘兮兮的,但是她還是逮著機會,就跑上來敲門。
「我……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書慶尷尬得粉頰紅透,因為被困著不能動,也無法阻止女兒的小手掀開薄被,手上吻痕雖然擦過藥,卻還是顯眼得很。
「媽咪,你怎麼受傷了?」小愚驚呼出聲,看著那些紅痕青紫,小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來。
「乖,沒事。」她暗自擰了「肇事者」一把,無奈他皮粗肉厚,這一擰倒像是幫他搔癢,讓他悶笑不已,巨大的身軀都在震動。「媽咪是被怪獸咬了,只會痛一下下,過不久就沒事了。」她擠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