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搖了搖頭。
虞靜姝左思右想,總覺得有些不大妥當,她的父母、兄弟都不是愛惹事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讓人捎話,教她回去看看,莫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這麼一想,她可待不住了,連忙遣了春花去報與婆母,就說自己想回娘家一趟。
盛夫人立刻安排了馬車和管家,護送虞靜姝回了越女灣的虞家村。
虞母一見到女兒回來了,又驚又喜,說道:「哎喲,靜姝怎麼回來了?」
「不是您讓我回來的嗎?」虞靜姝急道:「娘,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虞母連忙說道:「欸,我就是托人帶了個話給你,讓你有空回來看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仲生年紀也不小了,之前我相看了幾家的姑娘,想讓你也幫著掌掌眼。」
聽說不是什麼大事,虞靜姝鬆了一口氣。
虞母見女兒回來了,十分高興,拿了幾顆果子走到院子門口,塞給正在外頭玩的幾個孩子,托他們去給虞父和虞仲生帶個信,讓他們早些回來。接著虞母又急急地去了伙房,說女兒難得回來一次,定要留她在家裡吃飯。
虞靜姝回到了熟悉的家裡,看到了家裡的柿子樹和葡萄籐,坐在自己出閣前住的房間,只覺得輕鬆又愜意。一個念頭悄悄地潛入了她的腦子,若她真因為無子而被休棄,然後回到娘家來,能夠一輩子跟父母、兄弟待在一塊,似乎也不壞?
「姊,你回來了?」門外響起了虞仲生的大嗓門。
虞靜姝連忙迎了出去,果然看到弟弟剛從外頭回來了。見弟弟的個子似乎又高了一頭,
眉宇間清俊、文秀,就是對著自己還有些孩子氣,若能再穩重些,談吐氣質也不比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差。
「仲生又高了。」虞靜姝高興地說道。
虞母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笑得合不攏嘴,「就是呢,這還是托了你的福,自你嫁進盛家以後呢,盛夫人也是太客氣,隔三岔五地就送了東西來,咱家的伙食開得好,你弟弟的個子可就不猛地高了一大截?原先還能改改你爹的舊衣裳給他穿,如今倒好,裡裡外外都得給他做新的。」
說話之間,虞父也趕了回來。
母子三人待在院子裡,聽到外頭有村民在向虞父問好,不但聲音響亮而且還恭恭敬敬的,「虞先生好。」
虞父與那人寒暄了幾句,然後推門而入。
「靜姝回來了,怎麼,有沒有什麼事?」虞父關切地問道。
虞靜姝還沒說話,虞母便笑道:「欸,別提了,鬧了個大烏龍,我托她十三嬸梢個話去給靜姝,讓靜姝有空回來看看,我想讓她幫著掌掌眼,過問一下仲生的婚事。不想也不知她十三嬸是怎麼帶的話,靜姝還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火急火燎地就趕了回來。」
虞仲生有些不好意思,說了聲:「娘在煮飯?我去廚房幫娘看著火候。」
虞父則大笑了起來,「好好好,若不是傳錯了話,咱們今日也看不到女兒。來來來,靜姝啊,快坐下,允楨他對你,可好?」
虞靜姝自然不能說不好,便笑道:「挺好的……」她害怕父母總問起盛允楨,她不好回話,便轉移了話題,「爹,方才在外頭和你打招呼的那個人,聽聲音像是村西邊的四堂叔啊。」「可不就是他?」虞父得意地摸了摸鬍子。
虞靜姝瞪大了眼睛,其實他們一家在虞家村裡受的待遇並不好。若不是因為爹生來就是本地人,而且從小是吃村民的百家飯大的,所以他一直抱著要報恩的心態,執意要留在村裡設私塾學堂,[熱、書吧]想要免費教村裡的小孩子們讀書認字以作報答。若不是這樣,他們家早就已經搬走了。
而四堂叔、十三嬸和七嬸這些人,其實是村裡最不待見他們家的人,一是見不得他們家的秀才氣派,二是眼紅他們家不做農活卻收益頗豐。所以這麼些年來,這些人一直挑唆村裡人孤立他們家,即使爹免費教村裡的孩子們讀書、認字,在這些人眼裡,也是居心叵測的,可是現在他們怎麼都變了?
大約是看出了女兒眼裡的疑惑,虞母笑著解釋道:「所謂人走低處遭人踩,水往高處萬人捧就是這個道理了。那些人都是無知村民,知道你嫁得好,人人都變了臉,爭相來捧咱們家呢。好了,這也沒什麼要緊的,咱們不管那些閒人,你快過來幫我看看這個。」
說著,虞母拉著女兒走到了一旁,拿起了幾張帖子,一一向女兒解釋。京城李家的姑娘今年十二,她長相秀麗,家裡極富有,父親、兄長都是皇商。鎮上莫家的姑娘,今年十一,長得一般但家境不錯,父親是縣丞,哥哥是衙役。鄰縣周家的姑娘,今年十二,她知書達禮,舅舅是大理寺的堂吏……
虞靜姝一臉的愣怔。之前母親為她相中的是隔壁村的木匠,到現在替虞仲生相看的時候,不是皇商家的女兒,就是縣丞家的女兒,差這麼遠?
虞母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掩嘴笑道:「說起來呢,還真虧了你,自你嫁進了盛家以後啊,咱家也跟著水漲船高,再加上你弟弟還算是有些天分,明年鄉試若能中舉,恐怕前程一片大好呢。」
虞靜姝低下了頭,她不傻。可以說,現在父親在村裡如此受人尊重,弟弟前程無量,婚事也比原來母親替她議婚時高了不知多少,多少也因為她嫁進了盛家的緣故。
但如果她因無子而被休棄,村裡人會怎麼看待家人們呢?要是在家裡實在過不下去,她倒是可以背著小包袱去青雁庵削髮出家,可她的父母、弟弟呢?
父母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弟弟也正是要說親的時候,如果她在這個時候被休棄……虞靜姝根本就不敢想像到時她家人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