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靜姝臉色一白,頓時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眼淚繼續一顆一顆地順著面頰往下淌。
「我、我要睡覺……」盛允楨委委屈屈地說道。
「盛允楨,你給我閉嘴。睡什麼睡,不許睡,現在只許我說話,不准你說!」虞靜姝低吼了一聲。
陡然升高的聲調嚇了盛允楨一跳,他乖乖地不說話了,但兩眼渙散無神,也不知他到底盯著哪看。
「我不想被你休棄,如果真被你休了,我、我……其實我去哪都無所謂啦,可我不能連累我的家人。嗚嗚,你不喜歡我那就算了,我也不要喜歡你,誰願意喜歡你啊,我才不要呢。
但是,盛允楨,你不要休了我好不好?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霸著妻位,你、你降我為妾吧。從明日起,我就搬到西廂房去,但我不要被休棄,我不要回娘家……」虞靜姝坐在床邊細細碎碎地哭了起來。
過一會,見他似乎睜著眼睛也能睡,虞靜姝又急又怒,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盛允楨,我在問你話,到底好還是不好?降我為妾,讓我住進西廂房,可好?」
「好,降你為妾……」盛允楨實在是困得不行,只好重複她的話,卻根本沒腦子去分析她話裡的意思,「讓你……住進、進西廂房。」剛說完,他就咚的一聲,倒在大床打起了鼾。
虞靜姝一呆,當她親耳聽到他說「降你為妾,讓你住進西廂房」這句話時,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哭到了半夜,她才將屋子裡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搬到了西廂房去。
第二天,直到太陽光照進了屋子,盛允楨這才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看著帳子頂,過了一會,突然意識到,天大亮了,那、那他得趕緊離開內室啊,不然的話,見到衣衫不整的虞靜姝,那會多難為情。呃,衣衫不整,可是她衣衫不整的樣子其實很美、很吸引人呢。
怎麼屋裡這麼安靜,難道她還沒醒嗎?如果她還沒醒,那要不要偷偷看她一眼,一眼就好、一眼就好……於是,盛允楨悄悄地轉過頭一看。
咦,她人呢,怎麼枕畔空空?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大喊:「靜姝、靜姝。」
侍女春花聞聲進來了,「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少夫人呢?她昨日去了娘家沒回來?」盛允楨又驚又怒。
「回公子的話,少夫人昨日回了娘家,夜裡就回來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夫人半夜搬到了西廂房去,今日一早去了夫人那立規矩呢。」春花一五一十地答道。
盛允楨鬆了一口氣,疑惑地問道:「她搬到西廂房去做什麼?」
春花搖頭,「婢子不知,但是少夫人昨日夜裡好像哭了。對了公子,前院明溪遞了話進來,說今日上午是岑夫子的課,岑夫子已經在外院等了許久了,您還去不去?」
「去,當然去。快快快,給我倒水洗漱。」盛允楨一聽就急了,岑夫子可是帝師呢,父親費了好大的勁才請了他來府中為自己講學,遲到多不好啊。至於虞靜姝,哎,還是夜裡回來再問她好了。
虞靜姝在婆母跟前立完了規矩,依舊回到了小院裡。她在正房前徘徊了一陣,然後抬腳去了西廂房。西廂房裡小小的,當然比不上寬敞、明亮的正屋,但她一個人住也足釣了。
春花去端了午飯過來給她用,其間更有無數次想開口問她,為什麼要突然搬到西廂房來呢?但虞靜姝一直不願意回答,春花也只得做罷。
說來也怪,之前虞姝靜住在正屋裡的時候,總嫌盛府的飯菜難吃。可這會搬到西廂房裡之後,卻覺得這飯菜雖然難吃,但至少她不必擔被休棄之後,在外面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勞作。既是這樣,又有什麼資格可以挑剔呢?飯菜雖然不好吃,可她還是心懷感激地全部吃完了。
吃完飯,虞靜姝想了想未來在盛府要度過一輩子那麼長,總不能這麼一直混吃等死吧?現在她被降為妾侍,可如果將來盛允楨再娶正妻,而盛允楨的正妻又不容於她,將她趕出去呢?所以她還得掌握一門謀生的技能。
嗯,娘的繡活那樣好,以前也墨真指點過她,現在她的時間變多了,何不趁這響好生練一練?將來若是真被趕出府去,至少她還能憑著這門手藝吃飽穿暖呢。
很好,那就從今天開始,她要努力練習女紅繡活。定下目標以後,虞靜姝心裡有底了。她歇了個下午覺,然後找出了布料和針線,開始做繡活。天黑時分,春花過來問她,是等公子回來一塊用晚飯呢,還是她先用?
虞靜姝毫不猶豫地說她先用,公子的那一份就讓大廚房先溫著,等公子回來了再送過去。接下來,她不緊不慢地用了晚飯,還在院子裡走了幾圈消了食,這才回了西廂房,洗漱了又換了衣裳,最後吹了燈逕自上床睡覺。其實她也捱了好幾天都沒能好好睡上一覺,這會子心意已決,幾乎是一閉眼睛就睡著了。
第7章(2)
盛允楨踩著月光往後院趕,當一腳跨進小院的時候,他還在想,不知道今天虞靜姝又會搞出什麼花樣來。可一進院子,他就發現這次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嗯,正屋黑燈瞎火的,就像沒人居住一樣。他不覺有些稀奇,召來春花問道:「你少夫人呢?」
春花朝西廂房呶了呶嘴,「公子,少夫人在西廂房呢,而且已經睡下了。」
「什麼?她去了西廂房,還睡下了?」盛允楨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追問道:「她生我的氣?為什麼生氣?」
春花直搖頭,「奴婢不知。可看著少夫人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不但午飯吃得一乾二淨,晚飯也吃得一乾二淨,下午她還歇了覺,還做了針線,實在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盛允楨不信這個邪,自顧自地去了西廂房,可西廂房的房門上了栓。他不死心,又繞到了西廂房的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