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見了虞靜姝,交換了一個眼神。虞四嫂說:「喲,她十三嬸,您瞧瞧人家秀才家的小娘子,就連走路的姿勢也格外與眾不同呢,瞧那小腰扭得……哎喲,都快斷了。」
十三嬸冷笑道:「那又怎麼樣,憑她怎麼清高呢,最後還不是……」說著,她的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也不知她到底說了什麼,總之語氣之中充滿了興災樂禍。
虞四嫂頓時驚問道:「啊?你說什麼,十三叔在街上看到盧大柴逛窯子去了?天吶。」
虞靜姝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看了那兩人一眼。
十三嬸立刻狠狠地白了虞四嫂一眼。虞四嫂自知失言,見虞靜姝望了過來,連忙也回瞪了她一眼,然後不說話了。
虞靜姝沒再理那兩個饒舌婦,她端著木盆,提著竹籃匆匆趕到了河邊。只是她選了個遠離那兩人的位置,開始蹲下來,清洗衣裳。
話說盛允楨在翠竹山莊住了幾日之後,漸漸喜歡上這個山青水秀又寧靜優美的地方,煩惱、鬱悶的心情稍有緩解。
這一日,盛允楨如往常那樣,來到山莊後面的河灣裡游水解暑。在炎熱酷暑的天氣裡,解了外衣,在這樣清涼、透亮的淺淺河水中嬉戲遊玩,他覺得好不愜意。只是他覺得,如果能在這時候飲上一壺冰鎮的葡萄酒,豈不更加妙哉?於是他立刻遣了守在一旁的明溪趕緊回去取酒。
明溪領命而去,盛允楨則繼續在淺淺的河水裡游泳戲水。可幾個猛地紮下去,不知不覺,他竟隨著流動的河水,慢慢游到了越女灣下游的虞家村口。
盛允楨在水裡游得正開心,一個猛子就扎到了河底,摸了塊潔白、橢圓的鵝卵石之後,又順著水流的浮力鑽出了水面。只是剛一冒出水面,他突然看到了三兩個女子蹲在河邊?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縱然是天氣炎熱,可盛允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原來不知不覺的,他竟順流而下,遠離了翠竹山莊,來到了村莊口?這、這可如何是好?想想自己因為戲水而解去了衣裳,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褻褲,可不遠處就有三兩個婦人正蹲在河邊洗衣,盛允楨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想來想去,他決定悄悄地往上游游去。可這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這河水並不深,可水流挺急的。不然他也不會不知不覺地被急流帶到了下游而不自知,而這會子他想要逆流而上,簡直是不可能的。
盛允楨知道自己沒辦法子逆流游回上游之後,索性半蹲在了水裡,藉著河流轉彎處露出水面的幾塊石頭暫時遮住了自己的身形。他心想,乾脆等這幾個女子洗完了衣裳走了以後,再想法子出水,找個男子求救吧。
但誰又知道,這三個女子洗起衣裳來就沒完沒了,一個未嫁女打扮的小娘子倒是動作十分麻利,可另外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不但動作是慢悠悠的,還不住地又說又笑。
盛允楨蹲了一會,覺得腿都快麻了,好不容易等那小娘子洗完了衣裳,起身端了木盆,拎著竹籃準備離開時,他才伸了個頭出去,想要打探一下,看看另外兩個婦人洗完了衣裳沒有。
不想的他兩條腿都已經蹲麻了,又冰涼的河水中浸泡了太久,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再加上他還在水底挪動了腳步,正好一腳踩在河底圓溜溜又生了青苔的石塊上,身形頓時一滑。
「哎喲。」盛允楨驚呼了一聲,整個人滑入了水底,因為不曾防備,口鼻被水嗆得猛然咳起嗽來,「咳咳,救、救……」他不由自主地就拚命地揮舞起雙手來。
盛允楨是會游泳的,而且這河水並不深,只是他受了驚嚇,又兼之腳軟,一時之間卻無法使自己浮出水面,兩隻手便不停地打著水。
正在河邊洗衣的十三嬸和虞四嫂被盛允楨鬧出來的動靜給嚇壞了,她們尖叫了一聲,立刻扔下了木盆和衣裳,驚慌失措地逃開了。而端著木盆已經走到了岸邊的虞靜姝一轉頭,突然看到有人落了水,還不住地在水裡撲騰著,她不由得著急地大喊了起來:「哎呀,有人落水了,快來人,救、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可環顧四周,除了她以外哪還有人呢?
見那人一直死命地在河裡撲騰著,虞靜姝一著急,也顧不得許多了,扔下了木盆和竹籃,拎著裙子就朝著河跳下去。她好不容易才涉水到了河中央,見那人一邊撲騰著,一邊猛烈地咳著嗽,模樣狼狽至極,於是便從他身後伸出雙手抓住了他。
一抓之下,虞靜姝只覺得這人十分沉重,不過因為有了水流的托勢,她倒也能將他從河中央給慢慢地拖到了河岸邊。
方纔眾人的驚呼聲已經招來了不少村民,在眾人紛紛趕到之後,見渾身濕透的虞靜姝已經將一個男子給拖上了岸。那男子幾乎全身赤裸,而且虞靜姝全身上下也濕透了,玲瓏有致的身材頓時曲線畢露,村民們圍著二人議論紛紛了起來。
偏偏這時,虞靜姝又認出了這個落水的人,居然就是前幾日她在山上遇到的那個要去翠竹山莊的公子。
而這時,盛允楨也漸漸恢復了理智,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濕透了衣衫的美貌小娘子。是她?她正是那日替他領了路,又贈予他蘆粟桿解渴的那個小娘子。
「是你,就是你,我找到你了!」盛允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高興成這樣,似乎歡喜得一顆心就快要炸裂開似的,他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纖細的腰,彷彿她是只會飛的鳥、會游水的魚似的,只要他一鬆手,她就會飛跑、會遊走。可他為什麼這麼高興呢?是高興她救了他,還是高興他終於又遇見了她?
但盛允楨的話,落在圍觀的村民們耳裡,卻成了樣。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說這後生是被靜姝這丫頭推到河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