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她很認真的算了一下。「第十二次了,而現在中午都還不到。」
「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想的?」憑萍一歎。
「他們可能是真的沒錢。」夏真有些同情的說。「現在失業率這麼高,尤其是中、高齡的失業……」
「但問題還是要解決啊!」
「他們一定是解決不了……」
「我們銀行有一定的催討程序,先是電催,再來就是外訪,最後交給合法的討債公司,但是說是『合法』,他們會用什麼手段就不是我們銀行能控制得了的,所以欠了錢……最好還是勇敢面對。」馮萍比夏真早進來半年,算是比她資深。
「話是如此,但就是很多人偏偏置之不理,寧願當縮頭烏龜,有一次有一個人還說如果我再電話騷擾他,他就要叫兄弟來找我。」夏真剛開始會怕,現在已經有點免疫了。
「那你怎麼說?」
「我就說……」她模仿著當時的語氣與表情。「就算你找了陳水扁總統來,你還是得還錢。」
「他的反應呢?」
她無奈的說:「他『問候』我母親。」
「接著呢?」
「掛了電話。」
「你沒有再催這個人過?」
「有啊!」
「然後呢?」
「他叫我去死!還要死十八遍。」
「死十八遍?!」馮萍就不太懂了。「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是十八遍,不是十七或是十九遍?」
「我也問了。」在很短的時間裡,夏真已練就「百毒不侵」,畢竟這世上有幾千、幾萬種不同類型的欠債者,有些人會在電話那頭哭訴、裝可憐、極盡委屈之能事,好像你再向他催款就會被打下十八層的地獄,而有些人就是耍狠、比凶的。
「他怎麼回答你?」
「我高興!」夏真苦笑。「接著還惡劣的掛了電話。」
「夏真……」馮萍笑得直不起腰。
「你說這人是可惡還是可愛?」
「可惡!」
「我也這麼認為。」
馮萍更笑得東倒西歪,在她的眼裡,夏真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據說沒有拿到大學文憑,但還是有「本事」進來工作,不像一般的草莓族或是水蜜桃族,她看起來很有韌性、很慧黠。
「其實電催算是還好,只是打個電話,頂多被辱罵幾句或被掛電話,我比較擔心的是外訪。」夏真或許年輕,但她知道這個社會有很多變態、不定時炸彈的存在。
「都男、女兩人一組,所以還好啦,尤其是現在大家都有大哥大,有狀況只要撥通電話就行了。」馮萍在這一點上就比較不那麼擔心害怕。
「很多意外狀況不是我們能料到的!」
「你可以去學些防身術。」
「那真的有用嗎?」
「總比……總比一招半式都不會好些吧!」馮萍笑意不減。「反你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碰到任何棘手的情形,交給你的同伴去處理,對人……一般人比較不會太馬虎。」
「你叫我躲在人家背後?!」
「我是叫你不要強出頭,問話、交涉的事就交給男人去做,你頂多打個圓場,緩和一下氣氛,那些信用卡客戶的資料銀行全都有,不會出什麼大事的。」馮萍覺得幾次外訪的經驗都還可以。
「說得對。」
「一般太離譜的人也辦不了信用卡,所以基本上你是安全的,別想太多。」馮萍給了她一個粲笑。
「是啊!外訪也比電催有意思些,起碼可以出去透透氣,認識些不同的人。」夏真又恢復信心。
「夏真,有些人是真的還不了錢,但有些就是在裝窮,他們只是耍賴,不肯為自己的奢侈或透支買單,這種人才更惡劣!」馮萍提醒她。
「我知道了。」
「看在獎金的份上,拚了!」因為每討回一筆錢就可以另抽百分之三的獎金,所以催回的錢愈多,她們的薪水就愈多。
「不拚也不行,現在的工作不好找,更何況……」夏真突然想到了「冷血教授」的那張臉,想到了她們四個人的「偉大目標」——金龜婿。
「何況什麼?」
夏真卻笑而不語,這年頭……真的還有金龜婿嗎?
* * * *
夏真覺得自己不該有「婦人之仁」,但是這次的外訪早巳排定,而她的同伴——這個可以讓她在突發狀況時躲在他身後的男人,正十萬火急的拿著花要去向女友道歉,只因為他忘了她的生日。
本來夏真不想一個人去冒險,可是這個對象是他們銀行的白金卡卡友,積欠了他們一百多萬,看來這傢伙之前的品味及生活方式很奢華,有可能是什麼專業人士或是主管級的人物,想必是工作出了問題,不然他之前的信用一向很好。
拿著資料,摁了門鈴,她的皮包裡還放了哨子和對付色狼的專用噴霧器。這年頭既然想在外面工作,就不要太膽小,不然成不了什麼大事。
雕花的大鐵門一開,夏真只見到一個她長這麼大以來所見過最帥、最俊挺、最有男人味的男人。
木村拓哉算什麼?!
金城武又是哪根蔥?
貝克漢的那陽光勁也頓時黯然失色。
這男人是性感與魅力兼具的發光體,漆黑的髮色,濃眉,如鷹般犀利、精準的目光,厚實的肩膀,壯碩的身形,渾身散發著一股想要掠奪一切的自信,這男人會欠錢不還?!他真的有困難?!
「你是誰?」男人一點也不友善的語氣和表情,似乎是想將大門朝她的臉上摔去。
「我可以進去嗎?」因為常常被拒於門外,所以夏真決定先不說出身份,這個男人……她相信絕不是什麼殺人狂魔,因為不可能有這麼英俊的惡棍。
「你到底是誰?」他再問。
「我們進去談,好嗎?」她捺著性子。
「你想談什麼?」
「一點正事。」
雷漢宇那雙黑色的眸子裡正冒著煙,他不知道這個乳臭未乾的女生想幹什麼?難道她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家隨便進一個男人的屋子裡有多危險,她看起來不笨,可是為什麼沒有半點警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