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真的逗笑了高娃暮,只是她笑了幾聲,就咳了起來。
靖剛替她倒來一杯水,讓她喝幾口順順氣,然後才一起吃泡麵。
「明天不要去上班好嗎?」他吃了幾口泡麵,忽然這麼問。
高娃暮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行,我真的需要趕一下進度。」
靖剛也不跟她硬碰硬,只是繼續說著自己的理由,「我想明天帶你去散散步,幫助你趕快好起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請一天假而已,不會差太多的。」
他露齒一笑,那純粹乾淨的雙眸瞬間點亮了整個房間,讓高娃暮不自覺地點了下頭。
見她答應,他笑容加深,迷人的梨渦更加惑人。「太好了!」
怎麼之前沒發現她其實很好誘哄?瞧她臉紅耳朵紅的樣子,冷冷的面具底下其實臉皮挺薄的,會是像人說的「刀子嘴豆腐心」嗎?
不,就算是這樣,她應該也是「劊子手豆腐心」才對。哈哈!
兩人吃完泡麵,靖剛又盯著她把藥吃完,才雙雙上床就寢。
吃過藥,又歷經一場小手術的高娃暮理當會快速跌入夢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夜就是睡不著,腦海裡想的全是自己在浴室跟他哭訴的樣子。
她的心很不安,因為,從沒那樣赤裸裸地讓人看見她如此脆弱的樣子。
她不喜歡將弱點曝露在別人面前,也小心翼翼地維持自己目中無人的模樣,那已經是她習慣穿戴的防身衣,但在今晚,卻全都卸下。
他怎麼看她?
活該?同情?還是「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高娃暮背對著靖剛就寢的單人床,雙眼看向窗外缺了一半的月亮。
如果,她不用活這麼久;如果,她可以有來生,那該多好?
她一定會重新選擇做另一種自己,然後,心無芥蒂地在他面前介紹自己。那時,她會是完好如初的。那時,她就算沒有面具,也可以很有自信。
她會跟他說:「你好,我是XXX,我們來當好朋友吧!」然後跟他彼此交託信任。
她一直沒有朋友,也不敢有。
只是,這樣的願望什麼時候才可以實現?
小心地輕歎一聲,高娃暮以為背後的他早睡了,但沒有多久,她感覺到自己的床一沉,一具溫熱的身子貼上來,從後面將她抱入懷裡,大掌蓋上她的手,十指交扣。
「沒有輕薄你的意思,只是想抱著你睡。」
聽聽,多迷人的提議。
「不厭惡我嗎?」她沒忘記當他被下咒時,他看她的眼神。
然而,身後帶著磁性魔力的嗓音卻回答,「現在,沒辦法。」
高娃暮安慰地笑了。
好吧!就算只是暫時有些同情她也沒關係,她會偷偷地將現在這樣的心情埋在很深很深的心底。
起了個大早,靖剛先是向嚴子衛告了假,便坐在高娃暮的床上,凝視著她的睡顏好一陣子。
瞧她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微微彎起,是個好夢吧。
昨晚之所以抱著她睡,是希望她不要因為在浴室裡的回憶而在夜裡作了惡夢。
長髮幾絲落在她臉上,引起她的搔癢,他輕輕地將它們撥開,不讓她的好夢被青絲打斷。
陽光從窗外灑向她的床,他躡手躡腳地將窗簾放下,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反正今天有一整天的時間。
他外出買了營養豐盛的早餐,然後慢步拉長回飯店的時間,但即便如此,當他回到飯店時,只見她翻了個身,帶著微笑繼續睡。
到底是夢到什麼,可以笑這麼久?
怕東西冷掉,靖剛只好輕輕地在她耳邊,準備喚醒她,「哈囉,高娃小姐,太陽曬屁股了,起來啦!」
高娃暮沒什麼動靜。
靖剛於是又加大了一點點的聲音,「哈囉,起——床——」
睡夢中的高娃暮,本能往聲音方向翻身,而就這麼剛剛好,湊在她耳邊叫人起床的靖剛,最後一個「啦」字被她翻身不小心碰上來的小嘴給掩蓋了去。
那柔軟中帶著點刺人的觸感,令雙眼仍然閉著、還在夢鄉中遊蕩的高娃暮好奇地伸舌輕舔。
夢裡,有人塞了支冰淇淋到她嘴邊,只是她伸舌舔了舔後,發現口感奇特,嘗不出什麼味道,而且盛著冰淇淋的甜筒,居然還長了像男人胡碴般的小刺毛……
胡碴!
高娃暮驚恐地倏然瞪大眼,就對上靖剛一臉因為嘴唇被她丁香小舌不經意舔過而呆愣失措的模樣。
「對……對對對……對不起……」她捂著嘴道歉。
天吶!那支冰淇淋是他!
靖剛暗自深吸一口氣,硬是擠出還算淡定的笑容,搭配著還算是淡定的語氣道:「沒關係,起來吃早餐。」
當高娃暮火速下床衝進廁所鎖上門後,靖剛才大口深呼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天吶!他剛剛居然覺得麻麻的!
他現在就算不厭惡她,也不應該會有那樣的心思啊!
心慌則意亂,靖剛想要轉移注意力,忽視自己的怦然心動,所以他開始折起她的棉被,開始整理她生病沒力氣整理的衣服,直到一張紙條從她昨晚被他硬脫下而丟在一旁的褲子裡掉出來。
他拾起,攤平,好奇地看了下。
是昨天一早他出門前留在飯店,叮囑她有事打電話給他的字條。
左下角還有一個「好」字的回應。
她響應了他,卻沒有告訴他,也沒打過一通電話給他,只是將這一張小紙條放在口袋裡就這樣隨身帶著?
他剛才亂糟糟的心忽然靜了下來。
這女人,是不是所有的情感都只打算自己一個人深藏?
他轉而走向她的包包,打開它,搜尋了一下,果然在皮夾中挖出幾張很明顯是偷畫他的小紙片。
從還是用毛筆在書信往來的時代,到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居然還有漫畫版的他!神情有生氣的模樣、認真的模樣、無奈的模樣……
他知道她不可能對他有什麼情愫,卻也不難看出,她的生命裡自從成為詛咒的那天開始,似乎只能跟他有所牽連。
因此,就算她對他再冷酷無情,但也同時收藏關於他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