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他的笑臉,她抹去頰上淚痕,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
「你?」
「不會再把我推給其他人了吧?我已經幫昊敏跟淨瑜訂下親事了,你別再把念頭打到昊敏身上。」
華逸微詫,沒想到時昊敏跟佐淨瑜會湊在一塊,她竟是幕後黑手。
「就算他是范恩,我這一輩子也不跟他過。」她惡狠狠地道,再三強調自己的立場。「如果得不到我最想要的,我寧可獨自終老。」
華逸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帶著幾分緊張,「小堇,你沒發現我異於常人?」她記得范恩,甚至認得出時昊敏便是范恩的今生,那麼她勢必也察覺了他不該在這世上存在近千年。
「你如果沒有異於常人,我要怎麼遇見你?」人海茫茫,她得仰仗他來尋她啊,憑她是找不到他的。
華逸不禁苦笑,猜想柳九和柳芫那對姊妹早就將他的底給揭開了。
「可是,跟著我……就不能有一家三口的夢。」在那個銀杏葉飄落的深秋午後,屋前榻上的一家三口,那畫面在他腦袋裡幻想過千萬遍,他是如此地渴望,卻怎麼也實現不了。
「沒有你,我要什麼一家三口?」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四哥,咱們可以相守一世才是重要的,我不需要子嗣,我不要為你以外的男人生孩子。」
華逸吸了口氣,道出他內心最大的恐懼。「小堇,你記得所有的記憶嗎?」
「嗯。」
「那麼,你可記得……」他喉頭發澀,好一會才道:「是我殺了你?」
「不是,那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我殺了華透,本就該賠上一條命,這是天經地義,只是卻借了四哥的手……四哥,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那當頭早已無路可逃,我不要四哥再為了我付出代價。」她緊抓住他的手,回想起他瞧見落地的人頭是她時,他那幾近癲狂的眉眼,她心裡就不住地發顫。
那時,他是瘋了,真的瘋了。
她把她最愛的人給逼瘋了,甚至逼得他自刎……
華逸彷彿困在千年前的癲狂情境裡,直到手被輕扯著,他才拉回心神。
「四哥,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輕點著頭,沉吟道:「可是,我可能無法與你待在一處太久。」他的容貌不老,時間一久會引起村人議論,對她只是累贅。
「那好,王朝何其大,咱們就當是遊歷,去找王朝裡最貧瘠的地,咱們齊心合力種出一片綠。」
華逸噙笑想像著,突地伸手抽起之前柳九擺在花架上的花,不過轉眼間,花朵在他手上凋零,片片飄落。
柳堇噙著笑,道:「看來,是時候讓你看看我有多大的本事了。」
「都是我教的。」
「嗯,四哥教得好是本事,我學得好更是本事。」
「倒是。」他寵溺地輕掐著她的鼻,感覺她瞬間僵硬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笑意不變地道:「瞧你累的,不如再歇一會。」
「四哥,我……」
華逸主動握住她的手。「沒事,歇會,你喝了藥、泡了藥浴,方才又發了脾氣,這當頭不倦才怪。」
「等我醒來,你不會不見吧?」
「等你醒來,咱們回青寧縣吧。」
她聞言,笑瞇了眼,輕應了聲,將他的手拉到頰邊才閉眼沉沉睡去。
華逸瞅著她的睡臉,想起她的抗拒和驚懼,心疼的同時怒焰跟著狂燃。
怒焰像是一種考驗,不管在仙界或神界總會有遇劫時,他深知自己不該因為怒焰而失去理智,但控制對他而言真的不容易。
太恨太怨了,從前世糾纏到今生,真是太煩人了。
煩躁地別開眼,瞥見門縫裡有人偷窺著,他不禁好氣又好笑,瞧柳堇已經入睡,輕抽開手起身,出了房就見柳九、柳芫和崔頤都在外頭候著。
「兄弟,是不是太快了點?」崔頤話中有話地尋釁著。
華逸笑瞇眼,瞬地屋前的高大樺木輕搖了下,掉落的樹葉如箭翎般朝崔頤身上射去,他隨即哈哈大笑著跳開。
「……書生,你應該沒被我五姊給強了吧?」柳九緊張不已地問。
「是啊,你不會要對我五姊負責吧?」柳芫已經擔心得快掉淚。
華逸笑得萬分愉悅,並未正面回應地道:「不管怎樣,待我和4堇成親後,可得改口喚聲姊夫了。」
兩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抽了口氣,神色如喪考妣。
「太失禮了,兩個姨妹子。」華逸似笑非笑地道。
他有什麼不好,好歹也算是人模人樣,還嫌呢。
「對了,你們兩個打一開始就把我的事告訴小堇了?」
柳九和柳芫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柳九開口道:「沒呀,我們沒事把你的事告訴五姊做什麼?嚇她嗎?」話落還不忘啐了聲。
「喔?」她們沒說,為何她卻像是早已知情?
誰告訴她的?
翌日,由於柳堇趕著回去盯著莊戶采收棉鈴,一早便搭著馬車要離去。
「五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還沒死。」面對兩個淚水在眼裡打轉的妹子,柳堇還真是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五姊……」
「走了。」柳堇不耐的要車伕啟程,拉下了車簾,懶得理睬不知道在演哪出的妹子們,朝身旁的華逸一笑。「四哥,往後咱們就先在青寧縣住個十年,十年後再換個地方,咱們有十年的時間可以好生想想,下個地方要去哪。」
「好。」華逸想了下,又道:「你方才走得太急,否則我本來是想跟侯爺借幾個頂尖的護衛。」
「你認為金玉律還會再上門?」一想起那畜牲,彷彿牽動她內心的恐懼,教她莫名地坐立難安。
「不會,他至少會病一段時間,而待他病癒後,差不多就要被抄家了。」華逸哼笑著,對這樣的結果感覺差強人意。
昨兒個連泰行來,說他前往金府,意外得知金玉律得了急病,但到底是得了什麼急病,實在是不得而知,能確定的是他已經病得起不了身。他便讓連泰行趁這當頭,假藉備貨的時效問題,讓金玉律的正室出面替他打理所有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