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華,別怕,回頭四哥給你出口氣去,他們怎麼推你進湖,我就怎麼推他們進湖。」他的嗓音是少年特有的粗啞,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話家常道是非般的口吻,淺淺笑意更顯丰神俊秀,眸底卻隱隱含著殺機,教她心頭一顫。
腦袋還厘不清頭緒,擁住她的人已微微鬆開了她,她抬眼,瞧見了一張異常俊美的臉,臉上稚氣未褪,要是換上女裝,活脫脫是說書人口中的桃花精了。
這桃花精似的少年郎有雙過分美麗的黑眸,一對上那雙黑眸,她忘了掙扎。
那是種說不出的滋味,彷彿尋回了遺失已久的珍寶,心間滿溢無以言語的激動,淚水甚至瞬間模糊了視線。
這股情愫來得這般強烈,教她錯愕得無法理解,卻怎麼也平靜不了。
「四主子,這事都還沒查清呢,你說這話可真是要把事給鬧大了,依奴才所見,不如先將公主帶回鍾粹宮。」那名少年太監俯了身子,刻意壓低了嗓音,餘光不住地偷覷站在幾步外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她回神,聽出太監話中帶著幾分息事寧人,日後再作打算,不過——
「查慶,你說的是什麼話,哪是鬧大呢?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被稱四主子的少年雖噙著笑意,態度卻萬分堅決。
「我說老四,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敢情是以為我跟老三故意將千華給推進養心湖的不成?」二皇子華逵大步走來。
「好了,二哥,老四沒那意思。」三皇子華透不斷拉著華逵,充當和事佬,可惜華逵壓根不給他面子。
「老四,把話給我說清楚。」華逵陰冷著臉道。
身為四皇子的華逸懶懶抬眼,笑道:「二哥,你倒是說說,要是與你無關,為何你會站在湖畔,眼睜睜地看著千華在湖裡掙扎?」
「你說那是什麼蠢話?一個行兇的人還會留在原地不成?再者,我又不懂泅技,是要我怎麼救人?」
「啊啊,原來二哥不懂泅技呀,要記得趕緊學,要是一個不經心溺死在養心湖裡,那就不好了。」華逸笑瞇眼道。
「你!」
「皇上駕到!」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當下,不遠處傳來太監通傳的聲音,瞬間,華逵臉色微變了下,垂眼恭候皇上駕到。
華逸收回目光,朝身邊的人淺笑著,雖然笑意淺,卻是真實的。
而她直到現在才發現,他渾身濕漉漉的,束起的發還淌著水,滿臉都是濕意,教她不自覺地抬手輕抹著他的臉,就見他神色微訝了下,隨即笑瞇了眼,十分愉悅般,教她看直了眼。
可以想見再過幾年,這少年郎會擄掠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就連她,心口也跟著顫跳著,教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控制,只覺得眼前這一切荒誕不已,偏偏又真實不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聲悶吼落下,她抬眼望去,看著一個男人一身帝王打扮,怒氣沖沖地質問著,再見少年不慌不忙地回頭跪在皇上面前。
「父皇,都是兒臣不好,是兒臣沒將千華看顧好。」
南朝皇帝在得知華千華墜湖時怒氣難遏,但在瞧見華逸一身狼狽,華千華狀似無礙後,怒焰消減了大半。
「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晌午過後,兒臣到千華寢房找她,卻不見她午寐,於是讓宮女到外頭尋找,兒臣來到養心湖畔時,就見千華在湖中載浮載沉,便趕緊將千華救起,而那時,二哥和三哥就在湖畔。」華逸嗓音溫雅,不疾不徐地將經過簡略說出。
華逵聞言,不禁暗瞪了華逸一眼,忙道:「父皇,不關兒臣的事,兒臣也是剛好和三弟來到湖畔賞景,瞧見千華在湖裡,兒臣也想救的,可兒臣不懂泅技,所以……」
「皇上,這事先緩緩,眼前要緊的是讓公主回去泡泡熱水,否則再待下去肯定會染上風寒的。」開口的是皇上身後的女子。
這時,她才發現原來不只是皇上來了,他身邊還跟了個女子,瞧她那身雍容華貴,再見華逸的眼神極不以為然,她幾乎可以篤定這女子必定是二皇子的母親了。
「皇后說的是,爾等還不趕緊送公主回鍾粹宮!」
「奴才遵旨。」查慶和幾個宮女忙道。查慶來到她的面前,像是要將她抱起,華逸卻橫過他,搶先一步抱起她。
「兒臣先告退。」華逸施禮後,隨即抱著她快步跑著。
她傻愣愣地直睇著他,瞧見他朝自己笑得滿心歡喜,她不禁微皺起眉頭。
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幾乎發痛……為什麼她的夢總是如此真實?
她想,也許再睡一次,當她清醒時,她就會回到她柳菫原本的生活,然而不管她睡醒幾次,她依舊在這裡,成了名為華千華的公主,而且還得眾人的疼愛,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幾次過來探訪。
沒什麼特別原因,只因她在落湖後,真的染上風寒了。
昏昏沉沉,幾次清醒又昏睡,每次清醒時,身邊出現的人都不同,唯一不變的是一直守在床側的華逸,她的四哥。
虛弱地看著那張沉睡時顯得稚氣的俊美面容,她不禁無聲歎了口氣。
怎麼她還在這裡?
這場夢境是不是太長了些?
更詭異的是,這個原主的記憶進入了她的腦海。
她名喚華千華,是南朝唯一的公主,生母是敬妃,年前臨終前,把她托付給宮中唯一算得上是姊妹的范貴妃,此後她便和行四的皇子華逸一起住在鍾粹宮。
南朝……這真是個教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狀況。
她也是南朝人,但她所處的南朝裡,公主並不怎麼特別尊貴,不像這兒是被捧在手心裡疼的,而她為何會從一開始的夢境跨進了這個夢境?同樣都是公主……難不成,她的前世是公主?
想著,她自己都覺得好笑,秀氣的小嘴掀起了超齡的自嘲笑意。
她,柳菫,太醫院院史大人庶女,從小受盡欺凌,沒有姨娘傍身,想活下去就得對嫡母百般討好,萬般奉承,可憐她功夫都做足了,依舊教嫡母將她賣給富商金玉律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