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子翔聽得懵懵懂懂,但還是點點頭,「我回去找媽咪,顧醫師再見,阿姨再見。」心頭即使難掩失望,不過開朗的巫子翔不過轉個身就拋開那討厭的情緒,飛快的將零食全掃進袋子裡,拎起就往外跑。
少了巫子翔熱鬧的童言童語,病房內頓時一片靜悄悄。
「怎麼差別待遇這麼大?我倒追你被當成死纏爛打,從來不給我好臉色瞧,子翔幫巫秘書倒追你,你這麼的好聲好氣。」她嘀咕抗議。「依我看,你心裡其實對子翔的媽媽有好感吧?」
「你這是在吃醋?」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嘴角難得帶著笑意。
她矢口否認,「我何必吃醋,你喜歡誰、被誰倒追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眼神一陰,臉色丕變,「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嗎?當初你追著我轉,怎麼趕也趕不走,我的生活被你攪得一團亂,後來當我—— 」
驚覺自己險些洩露隱藏多年的心事,帶著一絲惡劣的嗓音突然消失。
「後來……怎麼了?」她小心翼翼探問。
他神情深沉難辨,話鋒一轉,「任醫師把你轉給我負責,所以有關逾越權限的問題並不成立。」
「為什麼?」
「你是我學妹,我當然要特別照顧。」理由很充足。
不要吧?他的存在讓她感到極端不自在。「顧醫師您這麼忙,實在不用抽空多照顧我。」
顧騰鈞慢慢地踱到她面前,「以前你老跟在我屁股後頭學長長學長短的喊,現在卻這麼生疏喊我顧醫師,還真讓我很不習慣。」
她瞬間懵了,怎麼他的話裡竟有一絲小苦惱!
一定是她的錯覺。
在她看來,他壓根是想報仇吧。
「以前是我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顧醫師大人有大量,還請諒解。」
顧騰鈞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幹麼。你又沒做錯什麼,不過就是追著我在校園滿場跑,厚臉皮黏著我一起上課,連教授都誤會你是我女朋友,只要我一個人單獨去上課,教授就會當著全班的面追問你今天沒一起來旁聽,是不是吵架了?還勸我脾氣不要太硬,不要老擺臉色給女人看,小心把你氣跑以後娶不到老婆之類的,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上課還時不時用揶揄的目光偷看我,全班就我一個人笑不出來,整堂課都繃著臉才能嚇退那些存心看我笑話的同學—— 」
他絕對是存心的,要她無地自容。「我好累,頭有點暈,先睡了。」
她躺下床,拉高被單欲遮住因尷尬而熱氣蒸騰的臉蛋,沒臉見人吶!
顧騰鈞卻驀地伸手抓住被單一角,她抬頭瞪著在眼前放大的俊酷臉龐。
「做事要敢做敢當,林紫夏,你以前臉皮厚得什麼事都敢,敢趁我不備偷走我的皮夾,未經我同意把你的照片塞進裡面,還曾大膽趁我在樹下午睡偷親我,現在怎麼著?心虛了?」
「我才、才不是心虛呢。」她支吾的反駁。
「不是心虛是什麼?」他譏誚道。
「大概我這輩子所有的衝動、勇氣,在倒追你的那一年裡都用光了吧。」
那一年,她單純快樂的人生裡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她對大四學長顧騰鈞一見鍾情,她毫無顧忌、勇往直前去追求自己喜愛的男生,雖然被拒絕的很徹底,被很多人當成笑話看,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為了追愛勇敢向前衝。
但也在那一年,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最愛的母親病逝,美好無憂快樂的青春從此蒙上了悲傷的塵。
驀地想起多年前病逝的母親,母親臨終前就是被緊急送進這間小鎮醫院裡,經過搶救回天乏術。
她一接獲消息馬上從台北趕回來,仍舊沒能見到母親臨終前最後一面,但之後卻因此跟親生父親林盛洋相認,從父親口中得知一些事。
原來母親當年深深愛戀著父親,對婚姻充滿憧憬,卻一直等不到父親的求婚,因此在傷心難過之下離開東京返回台灣,二十年來不曾喊一聲苦,獨自扶養她長大。
她還沒能有機會盡孝道,母親卻已經撒手人寰,事隔多年,心頭那抹傷痛和遺憾仍在。
林紫夏的神情驀地變得黯然,眼裡染了層薄薄水光。
他將她的悵然憂傷看進眼底,她眼底強忍的淚光讓他濃眉一蹙,輕聲低喃,「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突然一走了之……」
這幾天,他克制不了自己想見她的念頭老往病房跑,逮住機會就提醒她過去倒追自己那鐵錚錚的事實。他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解開當年心頭的困惑。
她離開之後,他的心也跟著空了。
沒了她跟在後頭纏著,他竟然該死的想念起她來,彷彿被制約了一樣,他甚至有一段時間每次走在校園裡都會傻傻的回頭,看她會不會憑空冒出來,繼續追著他露出甜美的微笑,用那雙晶亮的眼睛崇拜的望著他。
在她離開之後,他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對她上了心。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教授的警告果然如數應驗,他冷酷兇惡的嘴臉把她給嚇跑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她回過神來,微微恍惚地對上他令人不明就裡的陰鬱表情。
「我什麼都沒說。」他否認。她這副悲傷的模樣,他怎麼好意思再問下去。
「你明明有說話。」
「看來不只腦部,你耳朵也要檢查檢查,我這就去安排。」甩開心頭那抹糾結情緒,他轉身離開。
她跳下床,上前揪住他的手臂,「顧騰鈞,你這分明是公報私仇,存心找我麻煩。」
顧騰鈞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嘖,我還是習慣你連名帶姓叫我,每天顧醫師顧醫師的,聽了真刺耳。」
這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對,講話牛頭不對馬嘴的。「我真懷疑醫院裡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叫顧騰鈞的,你真的是那個讓小鎮居民讚不絕口的善良好醫師?你擺明就是想整我,事情都過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這麼愛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