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放著一對大紅綢緞鴛鴦枕的新房裡,卻有人看著一株栽在盆裡的小小桂樹發呆,這株桂樹是晴泉齋的女主人離開王府的那一天就擺放進房的,由男主人親自澆花,不假手他人,也絕不許他人碰觸。
「砰」的一聲,房門突地被打了開來,衝進來的就是明天的新娘金茵,只見她驚慌的喊著,「不好了!小小在聽到我們的喜訊後昏過去了!」
「你說什麼?!」勤敬猝然轉身,激動的抓住她的雙手。
「好痛啊,勤敬哥!」聽到義妹的痛呼,他才連忙放開手,「對不起,但怎麼回事?你快說!」
金茵吐了一口長氣,揉揉發疼的手臂,「是尼姑庵派人送過來的消息,不過你放心,她已經恢復意識了。」
「該死的,她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師太也沒說嗎?」
勤敬漂亮的臉上又急又慌,恨不得能飛身過去親自照顧。
可他真的不懂,就連他這個男人都可以由她身體上的一些細膩變化確定她有了,怎麼身為女人的她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師太覺得還不是讓小小知道的時候,她情緒太不穩了。」她輕歎一聲,看了滿臉愁雲的義兄,「我覺得我們對小小好殘忍,若我是她,早就殺人了!」
他沉痛的回答,「我們不對她殘忍,難道讓她及孩子陪我一起死?」
她也知道,不然她怎麼會答應陪義兄演出那種令人氣得牙癢癢的戲碼?!
「還有,小小本來要剃髮為尼,再以一個出家人的身份來參加我們的成親大典——」她搖搖頭,「其實我好喜歡她,她好真、好坦率、好可愛。」
聞言,勤敬的雙手握得死緊,黑眸有著好深好深的沉痛。
金茵知道他有多麼深愛著妻子,雖然不得不將她自身邊逼走,可是她知道就在朱小小離開的那一晚,他房間裡的燈雖然亮了一夜,可他的人卻是悄悄策馬跟在她們的馬車後方,隔著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守護著她,一直到主僕倆到尼姑庵入住,他才帶著一顆疲累的心回到王府。
翌日一早,他即修書一封,派人將信送給尼姑庵的老師太,請求照顧他深愛的妻子及腹中的娃兒。
其實勤敬跟老師太早有交情,不只一次捐助米糧及銀票給尼姑庵,再由老師太分送到各貧戶送愛心,所以,朱小小在離開王府後竟落腳在那裡,或許可看作是冥冥之中,老天爺給了福報。
金茵看著默然不語的勤敬,「義兄,你確定不去找小小說清楚嗎?今天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萬一你要是冤死,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他搖頭苦笑,「我早就做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倒是你,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為了你將小小給休了,很多人都對你指指點點,真是對不起。」
「我沒關係的,一開始你送信給我時,我也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只是——」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憤慨,「到底是誰做了你的人皮面具,偽裝成你密謀叛國?!」
他也想問,可偏偏從驚愕的得知這消息到密集的找尋證據,時間也有兩個月之久,他及他的人竟毫無所獲。
倒是那些與他「假分身」曾接觸過的將軍、王爺等人,在行徑上卻愈顯猖狂,彷彿那名假分身已取得政權。
見他不語,金茵忍不住又追問:「義兄確定今晚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嗎?」
「我確定,以我的人皮面具密謀竄位,肯定是針對我來的,就皇上那兒所查到的證據也不利於我。」他一臉凝重,「那群人相信皇上就算只有九分證據,也會阻撓我們明日的成親大典。」
「為什麼?」
「密謀叛國罪誅九族,一旦你與我成了親,你也逃不了一死,但斬殺蒙古公主是何等大事?還有可能引發兩國戰火,這絕不是百姓之福。」
「原來義兄會找上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可以逼迫這件仍在搜集證據的叛國大事提早見天日,就連宣佈我們的婚事,也是要逼只有幾分證據的皇上出手。」金茵恍然大悟,「而那些人中勢必也有知道皇上要動手的人,所以,若我沒猜錯,他們一定會比皇上早一步,至少要先下手為強,畢竟事跡已露了餡,戰了,還有機會成王,不戰,卻當定階下囚。」
他點頭,「但皇上是何許人也,他早已派人掌控那些有嫌疑者,有的甚至已被擒,但能不能逮住主謀者……我沒有信心,那個人太小心了。很會保護自己。所以,今晚過後,你立即回蒙古,不要捲進這場風波。」
「不行,我怎能丟下義兄自己離開?」她想也不想的搖頭。
勤敬嚴肅的看著她。「你若留下,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到時縱使我大難不死,又要如何向你父皇交代?聽著,你先回去,說不定之後還可以幫上我的忙。」
聞言,金茵也只能妥協,好在她早有一名青梅竹馬的戀人,要不,肯定會愛上這名在遊走天涯時與她相遇相知結拜的好哥哥。
此時,外頭突然一陣混亂,還有馬蹄聲及刀槍打鬥聲。
「看來皇上的人到了。」深吸口氣,勤敬伸手折了一小截桂樹枝葉,寶貝的放入袍裡,轉身往外走去。
擰眉也看了那盆桂樹一眼後,金茵搖了搖頭,轉身跟著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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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2)
「天啊!天啊!不好了!小姐,大事不好了!」
尼姑庵裡,一間鋪著軟墊讓人靜坐的禪房裡,被老師太拒絕收為弟子的朱小小才剛脫下鞋子,先是聽到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又聽到小清急得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聲音,嚇得轉過身來,卻一眼就看到小清,幾乎是撲跌進來跪倒的,她連忙蹲下身來扶起她,「怎麼匆匆忙忙、跌跌撞撞的?」
小清猛吞了一口口水,眼眶泛淚,「喜事就要——不,確定要變喪事了!」
朱小小一愣,「你在胡說什麼?」
她拭去淚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