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晉見他明白了,索性挑明了說:「萬一她得知你什麼格格、番邦公主不要,竟娶了個目不識丁的攤販之女——」
「這是既定的事實。」雖然他可以對外隱瞞,但他的確是娶了朱小小。
「但依額娘對她的瞭解,要她接受這樣的事實太難了。」
「依阿瑪對她的瞭解,倪太妃不至於干涉或改變這個事實,但她會逼小小學習所有該學的禮儀,畢竟你是她看中意的孫女婿,討了一房上不了檯面的媳婦,她也覺得丟臉。」
「我明白了。」
「你打算怎麼做?」兩老很好奇。
「只好早倪太妃一步,先給小小惡補了。」
勤敬表面上冷靜,卻在心裡大歎三百回。他上輩子是忘了燒好香嗎?否則,怎麼會娶了一個他得事事操心的小麻煩進門?
*
勤敬認識妻子的時間不長,慶幸的是,他這個妻子並不太難懂,直來直往的,什麼情緒都反應在那張美麗的俏臉上,知道要跟她說的事,一定會引起她的激烈反彈,所以他先讓大家都吃了一頓平順而豐盛的晚餐後,回到房裡,關起房門來,這才切入重點,而她的反應也比他想像的要大,好在她的長指套早就剝下,要不,肯定戳到他的眼睛!
「改造我?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朱小小可以說是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的,口氣近乎咆哮,還以食指直指著他的眼睛。
他受不了的拉下她的手,略微使力的把她按回椅子坐好,「再怎麼說你也是個福晉,難道連字都不識幾個不會自卑?」
「為什麼要?」
「什麼?」
「你的白天黑夜有比我的長嗎?你的眼睛有多長我一顆,耳朵多一個,三頭六臂?」她再次站起身來,連珠炮的問了一串。
勤敬皺眉,「什麼意思?」
她雙手交抱在胸前,「我的意思是,你跟我都一個樣,我為什麼要自卑?」
「你不識字!」他認為點出這件事就足以讓她明白,但他顯然太高估她了。
朱小小下顎抬起,一點也沒有狼狽之色。「那你會養豬嗎?」她反問。
「呃?」
「你又會將一隻豬完完整整的剁剁剁剁成一塊塊,再一塊塊的組合回來後還是一隻完整的豬嗎?你做不到,那你自不自卑?」
「這、這根本是強詞奪理!」他受不了的一甩袖子。
「強詞奪理?!拜託,要沒有我們這種人,你們這種所謂的貴族肚子餓時,能怎麼著?整只活豬拿來啃嗎?」她邊說邊做動作,雙手像捧了一頭豬,貝齒咬咬合合的還發出「卡卡卡」的聲音。
「夠了!」他的頭又快痛起來了,「不管你要不要,都得學,不然我馬上寫休書給你。」
「什麼?!你少那個、那個、那個……」該死的,字要用時方恨少。
「當然,聘金全拿回來。」
那可不成,再怎麼樣也不能跟錢過不去!沒有錢萬萬不能,這是她娘教她的金科玉律啊!何況,能剩多少?她更懷疑。
「……學就學嘛,誰怕誰。」
「對了,還要學規矩!」
什麼?!「砰」的一聲,她直接拍桌,「你你你少那個什麼寸什麼尺的,欺負人啊!」她大聲吼她。
聞言,勤敬更是氣得都快暈了,「得寸進尺!學,去學,什麼都給我去學!」他咆哮怒吼。
朱小小嚇得趕忙搗住耳朵,但這一聲雷沾怒吼已是一路衝出大廳,小廝、丫鬟們個個都嚇了一跳,紛紛往他們的方向看過去。這可是頭一回他們好相處的貝勒這麼大動肝火呢。
「我、我耳朵很好,喊那麼大聲幹啥!」說得氣好虛啊,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陰沉凶悍,瞧那雙漂亮的黑眸波濤洶湧的,陰鷙得可怕耶!
「我叫丫鬟來伺候你睡覺。」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等。」
他停下腳步,沒回頭。
「你不跟我睡?」
勤敬一愣,完全沒想到她喊住他是為了要……跟他睡覺?!
「我們回來的這一路上是分房睡,那沒關係,反正又沒有你的家人在,可現在已經回家了,夫妻不同房不奇怪?」
他回頭看她,「既然你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也把我的說出來吧,我並沒有跟你同床共眠的念頭。」
她紅唇抿緊,「你嫌棄我?」
「不是,我不知道你對男女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但對我來說,要跟一個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有個前提,就是我對那個女人有興趣。」
「我懂了。」她還沒有愚蠢到聽不出來他對她沒有興趣,「也就是說,我們這對夫妻就這樣分房睡?」
「暫時吧。」他深吸一口氣,「我會再去跟我阿瑪、額娘解釋,當然,也會嚴禁府裡的奴僕們嚼舌根,你要是聽到什麼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說,我會去處理。」
「謝謝你喔。」
朱小小很難不嘲弄他。雖然她也不是非跟他睡不可,但在她的認知裡,夫妻就該睡在同一張床嘛,不然怎麼生小孩?
勤敬已無力理會她的嘲諷,基本上,他覺得這一天格外漫長,他來來回回的似乎有處理不完、也有交代不完的事。
在走出房間後,他叫了丫鬟進房服侍,他自己則是再去見父母,將決定告訴他們,「因為不同房,我暫時也不想對外宣佈她是我妻子的事。」
「可這樣對一個姑娘家總是不太公平。」老福晉為人厚道,將心比心,這算兒子虧待人家了。
他吐了口長氣,「我知道我娶了她,就有照顧她的責任,但也必須跟阿瑪及額娘承認,我對她並無感情,所以,如果她願意在這兒過著有名無實的生活,那我就照顧她一輩子,她若不願意,想談條件離開……」
老福晉懂了,「原來你有這樣的打算,所以才不跟她同房、不碰她?」
他坦承,「對,我的確存有私心,如此一來,她仍是個乾乾淨淨的姑娘,若有機會送她回去,也不致落個被人始亂終棄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