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她的脾氣,消聲匿跡那麼久,就該繼續下去,現下這般張揚,莫非是還想回來爭奪陸家主母之位?
姜凌波那若有所思的一眼也沒逃過潤空的慧眼。「那像伙在家閉門思過,這兩天還出不來。」
被禁足了?!姜凌波嚥了口唾沫,閉門思過嗎?他做了什麼?因為他們的親事家裡不允?
「他不讓我告訴你,說是怕你擔心,姜娘子也無須多想,十三郎皮厚肉糙,過兩天又能得見了。」
是嗎?他沒出現,為什麼她會覺得今天的快樂好像被抽走一大半,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般。
不,她應該對他有信心的,他和她都不是那麼輕易被打倒的人,既然允諾要嫁他為妻,最基本的信任就該拿出來,她信他,她能等,也願意等。
飯館裡已經坐滿九成的人,夥計廚房忙得熱火朝天,尤三娘更是坐鎮在熱騰騰的廚房裡掌杓,大堂裡的夥計幾乎跑斷腿,但每個人看起來都幹勁十足,火力全開,吆喝聲沒個歇止。
新鋪子開業,大家都是來看個新鮮的,別瞧現在這一窩蜂的人,因為打折價錢便宜人人都吃得起,過了優惠期,回到正常營業時段,就沒把握能不能有這麼多掏錢的客人了。
不是她對自己的菜色或對尤三娘的手藝沒信心,而是開門做生意,誰又能保證一準能賺錢的?
姜凌波把潤空請到了二樓雅座,讓夥計給他上茶點,就下廚去忙他點名要吃的佛跳牆和獅子頭了。
原料十八種之多,分別採用煎炒烹炸多種方法,炮製而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菜式,然後一層層的鋪在大只的紹興酒罈子裡,注入用鮮鵝、鮮鴨、老母雞、豬肘子等熬製的上湯,先用武火燒沸,再用文火慢煨,不到兩個時辰不能上桌。
當罈子端到潤空面前,夥計撕開用荷葉密封的壇口,香氣鑽過包廂的窗口門縫隙,直到大堂。
在大堂用餐的客人坐不住了,紛紛叫來夥計詢問這四溢的香氣究竟從何而來,是哪道菜,他們也要吃。
夥計回來指了指二樓的包廂。「是潤空大師點了小店這名叫「福壽全」的菜。」
別說座上客,連他這來上工沒多久的夥計都差點想衝到廚房去問到底出的是哪道菜了。
福壽全,多吉利的名字!
有好幾桌客人也豪爽的點上了。
夥計跑進廚房,姜凌波聽了把手上的活交給二廚,出來致歉。「各位客官,福壽全這道菜擺放的材料眾多,最少要四個時辰熬煮,今天小店開業,只準備了五壇,改日若是客官想來館子吃這菜,讓你身邊的小廝捎個口訊來,保證讓各位客官吃得心滿意足,還有往後小店一天只供應十壇福壽全,再則為了慶祝今天開業,一壇福壽全只要兩貫五百錢,優惠期過後就會調回原價三貫錢,想嘗鮮要快。」
一聽到只有五壇的佛跳牆,又聽到一壇要兩貫五百錢,有人心疼的打了退堂鼓,有人立即要了一壇。
五壇佛跳牆轉眼便賣罄了。
潤空帶著兩個來出力的師弟吃了佛跳牆,連聲讚道:「這道菜鹹中帶甜,葷而不膩,食後唇齒留香,味中有味,妙不可言!」
而那兩位師弟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了門,你去向姜娘子討要筆墨,貧僧畫興來了,要畫畫。」
什麼?居然來了畫興,這簡直是難得一見,名叫了門的沙彌飛快出門下樓去向姜凌波索要東西了。
姜凌波照著他的要求,給了各種大小毛筆,只見兩個沙彌飛快的磨出一缸濃墨,這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知道潤空大和尚要作畫,在櫃檯結帳的客人也不走了。
阮霄城的百姓有誰不知道潤空大師不輕易動筆墨,他的畫作,即便是隨便寫意的一隻蚱蜢,書畫鋪子裡都能喊至千金萬貫。
今天居然因為吃了尤館子的菜而畫興大發,這可真稀罕了。
潤空下樓後,也不看眾人,撩袍挽袖,尋了一面白牆,便在上頭畫了一個紹興酒罈,壇中各種山珍海味勾人垂涎,彷彿罈子裡的香氣就要撲面而來,接著龍飛鳳舞的寫了「饗宴」二字,最後落款收筆,瀟灑的背著手出了館子大門,揚長而去。
眾人皆驚歎稱絕,別說爾後吸引多少文人士子來點評稱讚,也無論尤館子在往後開了多少家分號,前往這家總鋪朝聖的人潮卻沒少過。
一間新開張的鋪子,不論菜色好不好吃,先有慈恩寺住持親題的匾額,後有潤空大師的作畫,更遑論福壽全大菜,嘗過的人都喊過癮,其它炒菜、五熟釜、鴛鴦鍋更是得到好評,還有那請來教坊和梨圔的無名靠山也引得眾人議論紛紛,這家飯館,平地一聲起的一炮打響了知名度,也在阮霄城站穩了腳步。
忙亂的一天過去,姜凌波和請來的花掌櫃最後算帳時發現竟然有三十兩金,若是按照二分之一的利潤來算,賺了十五兩金。
生意能有一半的利潤,雖然談不上暴利,但已經很可觀了,不過這只是剛開始而已,過幾日恢復正常價錢營業後,或許利潤會少一些,可是她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只要能撐過去,飯館的利潤將會如同流水般滾滾而來。
第十五章 陸家渣母子(1)
陸敬恍惚的回到家。
現下他已經不住在以前狹隘的宅子裡,如今住的屋子又大又舒服,還有嬌妻美眷,雖然仍在翰林侍讀學士這職位上挪不開腳,可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想更上一層樓並不是問題。
他直奔母親的正房。「娘親,不好了!」
如今的陸夫人不同以往,身穿的是墨綠錦緞對襟褂子,頭戴繡得精緻的抹額,髻上插著鳳鳥鎏金簪子,抹額中央嵌了一顆偌大的鴿子蛋,指上還戴著紅寶石和綠寶石的戒指,通身都是富貴老夫人氣派,身邊丫鬟婆子侍立。
「一進門就嚷嚷,這是怎麼了?」
兒子可是她心尖上的肉,見他回來,手上捻著的佛珠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