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公司是跨國企業,光這棟大樓就有幾百人在上班,外加國外分部,員工有幾千名以上,老闆不可能和員工玩建立情誼那一套,只要他有給付優渥的薪資,給員工的福利沒打折扣,就足以讓員工們捨不得離開。
何況,她進來沒多久就因為負責到各部門送公文而從別人口中知道,她能有這份工作是因為王姊是前任總裁的秘書,資歷深,現任總裁也因為王姊的輔佐而在接任後很快上軌道,因此對王姊十分敬重,在王姊身體出問題之後,為避免她過勞,多請了兩個人分擔她的工作,也就是她和林美美了。
當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小螺絲釘,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樂得很,上班過得很愜意舒適。
林美美看她老神在在,扔了一句凡事還是要注意點,滑著電腦椅溜回自己的辦公桌繼續工作。
鄭喬茵打開電子郵件,戴上耳機,開始聽錄音檔打會議紀錄。
過了約快半小時,就見到有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俊容冷若寒霜,渾身散發不怒而威的氣勢,步履疾快,宛如每分每秒都在和時間競爭。
「總裁好。」林美美連忙站起來恭敬地喊。
「總裁好。」她合群的也一起站起來喊。
果不其然,總裁一眼都沒瞄向她們,冷漠地扔了一句話就進他自己的辦公室了,「王姊,待會進來和我報告我父母結婚四十週年慶祝宴的籌備情況。」
王月娥笑盈盈地回道:「好的。」
在王姊拿著資料走進辦公室後,林美美又忍不住湊過來說:「總裁也太快回來了,和日商談專案居然不用一個小時。」
鄭喬茵好笑地看著林美美,念她摸魚,自己還不是很愛聊天。
不過她也喜歡講八卦就是了,她拿下一邊的耳機,說:「總裁不都一直這樣嗎?做事講求效率,談完事情就走人,其餘就交給業務或公關負責讓客人賓至如歸。」
「不得不說,總裁雖然不好相處,不過工作能力強,還真的讓人佩服啊。」林美美感歎道:「要是我的男人也這麼可靠就好了,他對未來就是很漫不經心,這樣要怎麼結婚啊。」
「像總裁那樣也不一定好啊,滿腦子工作,工作狂是沒心神哄女人的,沒看到總裁被爸媽安排了好幾次相親宴,結果都無疾而終嗎?」
林美美嗓音壓低,很八卦的說:「才不是那個原因呢,我跟你說,上次從資深員工那裡聽到一個舊聞……」
鄭喬茵拉長耳朵,正想要聽個仔細時,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林美美連忙滑回自己的位置裝忙,她也迅速將耳機戴回,一臉認真的盯著螢幕敲打鍵盤。
總裁和王姊走出來。
「宴會的地點和賓客名單以及流程沒問題,菜單的部分請重交。」總裁的食指輕敲紙張,眉頭深蹙。
「菜單不夠驚艷是吧?我待會立刻聯絡飯店主廚。」王月娥依然笑容可掬,簡直是一尊彌勒佛,何時何地都保持著親切溫柔的笑臉,專業的她,能從總裁極簡的話語中準確猜出他不滿的原因。
總裁淡淡地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關上門回去辦公,鄭喬茵在他進辦公室前偷偷瞄了一眼他稜角分明的俊臉。
她不止一次這樣覺得,他的臉,似乎曾經見過,但她卻想不起來。
唔,想不起來就算了,不重要,反正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是不會有交集的。
總裁辦公室裡,一臉肅穆的男人正處理著桌上的公文,寧靜的空間裡,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內線電話響起,他修長的食指按下擴音,王月娥的聲音傳來,「總裁,您父親打來。」
「轉接過來。」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吩咐道。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接起話筒,很公事公辦地問,「有什麼事?」
「什麼事?我是你爸,你就不能表現得更有溫度一點嗎?好歹問候一下我吧!」
「我很忙。」
「這是借口!借口!」
嚴聖諭空出一隻手揉著自己眉間,覺得頭痛。爸爸都幾歲了,還跟兒子鬧性子,要不是親眼見過爸爸工作時的威嚴模樣和決策能力,他真的會懷疑父親是怎麼治理公司而沒讓公司倒掉的。
「你們結婚四十週年慶祝宴的事情已經在處理了。」
「我不是問這個,你很久沒回家一起吃飯,你媽以淚洗面你知道嗎?不孝子!」
嚴聖諭沒被父親唬住,這種加油添醋的埋怨台詞他不知聽過幾次了。
「我上禮拜已經回家過,沒有很久……」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上禮拜是上禮拜,這禮拜是這禮拜!」
「……結婚週年慶祝宴我會出席。」
「不孝子,哪有只能在宴會上見到兒子的父母!」
有理說不清,他不想繼續扯這個話題,語氣不耐煩地道:「我要掛電話了。」
身為爸爸,嚴旺興深知依兒子說一不二的性子真的會掛斷,連忙轉移話題,「你三十五歲了,該定下來了,給你介紹那麼多個對象,總有個喜歡的吧?」
「沒有喜歡的。」他實話實說。
彼端沉默了片刻,聲音充滿感傷,「都過了五年了,你……還不能釋懷嗎?」
嚴聖諭沒回答。
「我跟你媽要求的不多,只要你喜歡,身份背景什麼的,都沒關係。」嚴旺興歎氣道:「你就不能讓我們放心嗎?」
嚴聖諭依舊沉默。
嚴旺興既心酸又氣憤,累積已久的情緒一擁而上,衝動怒道:「和你溝通這件事情不止一次,你永遠都是這種態度,實在太讓我失望,活人比死人重要,活在過去的人是最可悲的!我告訴你,要是你今年沒結婚,我的財產半點都不留給你,全部捐公益,我嚴旺興說到做到!」
伴隨摔電話的聲音,通話結束的嘟嘟迴響在嚴聖諭耳邊……
嚴聖諭垂下眼,將話筒掛上。
接著,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書架面前,深邃幽暗的眼眸注視著一整排的小說,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珍惜地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