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他一向如此稱呼她。「又想到山上來體會古人的生活了?難怪你爸一大早就嚷著晚上要加菜原來是他的寶貝女兒要來了。」
「什麼寶貝女兒?我可不是嬌嬌女呢!」語雙笑著拿狗尾巴草搔他癢。「我可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跑到西班牙玩,也馬上就要到台北去工作了,你別再把我當作小女孩啦!」最後一句語雙是故意說的。
「哦!去了西班牙一趟有什麼收穫啊?」駱風仍一派事不關己狀「看到了你心目中的神——高迪的作品了吧,講點心得來聽聽。」
於是,駱風跟她由高迪那舉世側目的獨特建築,談到法國那座經典建築——形狀像一頂修女帽子的廊廂教堂,他有條有理的分析建築師柯此意的現代主義風格,自由的平面、流動的空間……這就是語雙無法不崇拜他的主因之一。按理,駱風這位國立大學畢業的森林遺傳學碩士,自退役後即到山上來工作,幾年下來幾乎是與世隔絕了,但不論語雙跟他談什麼,他幾乎是無所不知,舉凡文學、戲劇、音樂……甚而時尚的趨勢,駱風都自有一番精闢的見解。語雙十七歲就認識他了,他幾乎是語雙私人的百科全書兼心理醫生,永遠可以解笞她各式各樣的問題.
「你知道嗎?」她像小女孩般的說。「坦白說,要一個人到台北去工作,我真的有些害怕,我一向就不是八面玲瓏、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唸書時就有這方面的困擾,對我而言,唸書作學問要比這問題容易得多了。」
「每個人都要經歷這一階段的,」駱風定定地看著她。「語雙,是你必須去適應這個社會,而不是社會大眾來適應你,你已經長大了,懂得為自己負責了,我希望你能認認真真的規畫自己的人生。」
她低低地歎了口氣。「要能像你這樣就好了.我倒寧願留在山上陪爸爸做林場內的工作。」
「那是你偶爾來住個兩、三天才這麼說的,要是讓你在這待一個月以上,保證你不瘋掉才怪.」駱風笑道。「上次語翎來還自告奮勇的代我管理牧場,才一個下午的工夫,她竟然間到追著母牛到處跑!把我們的母牛都嚇出尿來,她啊,就差沒放火燒山了!」駱風笑著搖搖頭「瘋丫頭!」
「有你陪著我爸,我真是放心多了,謝謝你!」語雙暖暖地看著他。
「謝什麼?園長的身體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不過我還真是老少咸宜、童叟無欺呢!」駱風笑著自我解嘲,「只要你記得有空回來看看他,陪陪他一、兩天你爸就很開心了。」
「會的,我會常回來看爸的,」語雙注視著他,「我眷戀這裡的一切——還有人!」
駱風卻輕巧地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開話外之意。「走吧!我已經聞到烤牛肉的美味了,你爸一定燒了整桌好菜在等我們。」
***
是夜,杜雋逸為語雙煮了桌豐盛的晚餐,和駱風三人開了罈陳年好酒對酌著。杜雋逸是個溫文儒雅的中年紳士,人如其名,自有一股仙風道骨的化外氣質,席間的他妙語如珠地和女兒、得意高徒——駱風,侃侃而談。面對著這麼完美、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父親,語雙若非明白母親對自己的摯愛,及她那外冷內熱的藝術家脾氣還真無法諒解母親為何無法和父親在一起。
自語雙十三歲時父母就分居了,一個在花蓮海邊畫畫、做陶藝,一個在台東山上管林務。但在她十三歲前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那麼疼媽媽,那麼讓她,像呵護一隻易碎古瓷般地守護她,更像待女兒般地疼冷薔。
當月已西沉,駱風也回房後,語雙和父親仍共飲一壺熱茶,父女倆請著貼心話。她忍不住問父親,「爸,坦白說,這些年來你可曾怨過媽媽?」
「怪你媽什麼?」杜雋逸看她一眼,「怪她不曾來看我嗎?」
「爸,你知道我的意思,這麼多年來,媽對你的態度一直……」
「語雙!不要懷疑你媽,更不要批評她。」杜雋逸嚴肅地說,「你母親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很多事情……你不懂……」
「不懂?你們分居時我已經十三歲現在我都二十三歲了!爸,你們之間的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告訴我,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杜雋逸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現在無法告訴你什麼,但……語雙!你要記得,你母親是個很偉大的女人,她為了你付出了很多!」
語雙緊緊地盯著父親,她是完全迷惑了。
***
「就這樣?你一個字也沒對開風說就跑了?老天!你是清朝人啊!在談哪一國哪一年的戀愛?」沛琳邊說著,邊在語雙的長睫毛上塗上藍色的睫毛膏。
語雙到了台北安頓下來後,去美容院找柯沛琳,她是語雙女中時代的密友。
「人家對我一點「關愛的眼神」也沒有,我總不能厚顏無恥的對他說:「嘿!我瞧你挺上眼的,你呢?。」語雙眨眨睫毛,她很不習慣化妝尤其是個大濃妝。她拿起鏡子一看「天哪!你把我畫成什麼樣子啊?!這麼濃!濃得像鬼一樣!」
「哪有濃?」沛琳不以為然地再替她刷上棕紅色腮紅「你呀!雖生了一張漂亮的臉,卻不會善加打扮多可惜哪!OK,大功告成了!」沛琳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這麼濃我不敢出去啦!」語雙驚恐地瞪著鏡子裡那張濃妝艷抹的臉。
「還挑!別人找我柯大師化妝可是要先預約的!別不知足啦。」她挑了一件桃紅緊身小禮服給語雙。「快換上!咱們去舞廳好好狂歡一下!」
到了酒店門外,語雙極不自在地拉拉身上的超短迷你裙。「沛琳……我看我還是別進去了這衣服……」這桃紅小禮服不但使她曲線畢露,還露出肚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