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兩人正這麼僵持著,像是府中管家的一個中年男子小跑著過來,說鳩白秀到了。
沈落霞也忘了正在和誰鬥著嘴,心瞬間就提去了嗓子眼,向著後院入口看去。
那邊,一個衣著淺綠色華服的男子滿面笑容,正向這邊而來。
那個人就是鳩白秀?雖然知道他是鳩明夜的堂弟,但仍是沒想到傳聞京中醫術最為高明的人,會是這樣年輕,儒雅,他五官跟鳩明夜倒有三分像,但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
鳩明夜像湖,平靜的表相下蘊藏著深不見底的危險,而鳩白秀嘛,像雲。
對於這位來訪者,鳩白夜也表現得不甚歡喜,真是奇怪,為什麼他的兄弟朋友每個都像是對他很好,但他都總擺一副臭臉呢?反而對外人倒總是副好好先生的樣子。
「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傢伙,跑去你那說我回來了?」他放下筷子前,特地把沈落霞的碗裡挾得滿滿的,跟她說:「吃。」
「吃?」沈落霞看著自己面前的小山。
「你只要負責吃就好了。」
他在生什麼氣啊?沒頭沒腦的,沈落霞想,一般這種情況下,他不是正好將她引薦給鳩白秀嗎?怎麼好像正好相反,他是在打發她,讓她沒機會跟鳩白秀說什麼話?
「剛才商水瑤去我那說你回來了,有急事找我,」鳩白秀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吃驚,「真沒想到他還真把你找到,而且還讓你回來了。」
「什麼時候你們關心的重點能在我的安危上,我就該感激了。」鳩明夜用腳指頭想也該料到以商水瑤的人品,一定是希望沈落霞的事快點結束,他好隨他回去邊關,才急著去找鳩白秀的?不然,難道是真去為他報平安的不成。
「那,你找我是……」鳩白秀自然而然地看向沈落霞。
從剛剛起就一直心情忐忑的沈落霞倏地從椅上站起,像是個頭回見考官的學生。
「你幹什麼?吃東西!」鳩明夜瞪她。
她不客氣地回瞪,兩人正在你瞪我,我瞪你時,鳩白秀很有禮貌地對沈落霞彎腰施個了禮,「這位想必就是落霞姑娘吧,這些日子家兄多虧你關照了。」
這是在諷刺她嗎?怎麼他們鳩家人都這麼喜歡虧人的,但是看上去又好像十分真誠。
「哪裡。」沈落霞磕磕巴巴。
「白秀,你先去廳中等一下,找門房要杯水喝,等我吃完飯去和你說。」
沈落霞差點把那只火鍋扣到鳩明夜頭上,要不是那鍋子太燙,她真的會那麼幹,他那是什麼態度啊?可現在不是他在求人了,竟然像打發要飯的一樣打發鳩白秀,人家會樂意幫忙才怪了。
「好吧,那我先去找小翠聊天,你慢慢吃。」鳩白秀笑笑,怎麼來的就怎麼走掉,真像是一朵雲。
鳩明夜又拿起筷子,看著呆在原地的沈落霞,她還一直看著鳩白秀消失的方向,令他不悅地出聲提醒:「人跑不了,都說了會幫你的。」
「鳩明夜,你到底是有什麼魔法啊?」沈落霞佩服萬分,「為什麼他們都對你這麼好?」
「誰對我好了?妨礙風塵僕僕的我吃飯,這叫對我好嗎?」
「可是人家特意來看你,讓他那樣等著不好吧?要不你先吃著,反正我已經吃飽了,我先去前廳……」
「飽什麼飽!你碗裡的東西都沒動過,光盯著白秀流口水,你坐下吃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跟我吃飯。」
他揮著筷子都像揮著刀子,明明沒什麼危險性可叫人看得心驚膽顫,沈落霞想,他這種任性也是被身邊這些人慣出來的吧?為了早點去找鳩白秀說正事,她坐下來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飯。
沒想到,結果鳩白秀也拿她身上中的這種毒毫無辦法!
為了怕被她誤會是他在應付,鳩白秀特地仔細地說明了這種毒的毒性,說那應該是從苗人傳來的一種毒,與其說是藥,不如說更接近於蠱,和普通毒藥的區別就在於時間性,一般的毒藥,要嘛立竿見影,要嘛緩慢地置人傷害,但都有一個由緩到深的過程,可這種毒從始至終都是那樣,更像是寄居在人體內的另一種物質,並不是普通的草藥就可以抵消。
沈落霞心都涼了,鳩白秀安慰她讓她不要太擔心,既然是苗人的毒,那麼苗族就一定有解法,只不過需要點時間罷了。
可苗族一向排斥漢人,光是進入苗族對一般人來說就很困難,苗族人又多不通漢話,要怎麼跟他們交流,怎麼拿到解藥呢,想想沈落霞就又沒了底。
「沈姑娘,你別太灰心……」鳩白秀也很為難,「苗人用藥方法很怪,我不敢冒險拿你的身體做試驗,如果失敗了,不知道你會出什麼事。」
「不,這不是鳩公子的錯,你肯照實跟我說我已經很感激了,這些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能想什麼辦法?打算隻身深入苗族嗎?你的太合鎮呢,不管了?」說掃興話的是鳩明夜。
沈落霞知道他說的沒錯,可她就是氣不過在這種時候他還要火上澆油。
鳩明夜「哼」了聲,拿下巴看她,道:「真受不了你們那黏黏糊糊的氣氛,不就是找苗人問個藥嗎?至於的好像生死攸關了?就算不解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沈落霞本該生氣,卻見他的臉比她還黑,好像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對啊!」鳩白秀一拍手,「商將軍的營區不就在苗族附近,曾經好像還聽你跟我提起過,你見到過一個女子,好像也是這種症狀的,明夜你們和苗人的關係不比普通漢人,要是你的話一定有辦法。」
鳩白秀給她開了些無關痛癢的穩定藥劑,緩解她的痛苦,到了晚上,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還真的好了很多,不過怪的是,她反而睡不著了。
沈落霞在夜裡醒來,自己不是個認床的人,經過這些天的奔波也很疲倦,可就是沒有睡意,難道是已經習慣了在那種疼痛的折磨下度過夜晚?不對,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她都沒再被那種痛所折磨,她睡不著,是不習慣了身邊沒人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