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您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何止是傷口疼啊,本少爺現在是腿疼、腰疼、脖子疼,頭更是疼得受不了了!」
老李顯然被嚇住,急切地想問他是不是快死了,但他的話沒時間問出口。
鳩明夜只感覺車身一個猛晃,停在了原地,隨之,前面的隊伍也是一連串騾馬急停時的嘶叫聲,和車伕的吆喝聲,而聽到最多的則是夾雜在其中,另一批馬隊疾奔而來的蹄聲,和騎在馬上的人發出的威喝。
內容是十分老套的,「全部人把嘴閉上,保持安靜不許動!」
他似乎是聽到外面老李低聲在罵娘,他可能以為是自己烏鴉嘴,招來了這些人呢。
鳩明夜將簾子挑開一個小縫,只這會的工夫,從山上衝下十幾匹馬,已經把他們這支隊伍包圍了。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期間對方即沒發出什麼多餘的聲音,也沒什麼多餘的動作,顯然對這座山的地貌十分瞭解,對打劫這件事也已經是駕輕就熟,從剛才那個閃光來看,他們是一早就埋伏在山上,可見是有預謀的。
按照老李「鳩家的旗子比辟邪符還管用」的說法,對方看到是他們的旗,還毫不猶豫地衝了下來,看來人家埋伏在這,等的就是他們了。
對方不是胡亂下手,而是有針對而來,這就不是輕易就能了結。
一會,一匹馬來到了他所在的馬車近前,老李似乎是被拉走了。
「車裡的人出來!」
這是在叫他了,鳩明夜摸來摸去,自己身上只有一把打仗時,從敵人將領那繳獲的匕首,雖然削鐵如泥,畢竟長度不夠,不曉得能派上多大的用場。
他一挑車簾,一把長刀正對著他的胸口,刀的那邊連接著彪形大漢的手臂,那手臂啊,跟他小腿一樣粗。
「磨蹭什麼呢!警告你不許耍什麼花招!」那大漢語氣很是不善。
一旁老李一見,嚇得本來已經白透的臉又多了幾分紫,忙說:「刀下留情啊!這可是我家少爺,他腳上有傷!」
對方粗眉一挑,別有用意地仔細將他瞧了一遍,「你就是鳩家少爺?」
鳩明夜感歎老李的嘴真是快,面上卻沒有多大變化,故意將腳上的傷演得又嚴重幾分,蹣跚地下了車子,「如您所見,不知大俠貴姓高名?」
誰知那人看了他一眼後卻不再理他,反跟近處的一個年輕人喊道:「告訴頭兒,鳩家少爺找到了!」
那人點了下頭,也是用那種怪異的目光瞧了瞧他,急忙忙地跑掉了。
怪了,真是怪了!鳩明夜大風大浪都見過,此時自然不至於太緊張,馬上就察覺了這事有點蹊蹺,他們不問他貨有多少,也不威脅要剁了他、剮了他,只是知道他的身份,就一副達到最終目的的樣子。
可這些人,他不認得啊,難道是他和那大漢口中的「頭兒」有什麼恩怨?其實剛開始,他以為這大漢就是這幫人的頭兒呢,沒想到還另有其人!
不知道能令這幫彪形大漢這樣信服的人,是什麼可怕的妖怪了。
第1章(2)
隨著一串清脆利落的馬蹄,鳩明夜感興趣的事也即刻得到了解答,只是答案跟他預計的有天南地北之差。
那棗紅色的駿馬上,一襲紅衣迅速拉進,在恍惚間已立在他身前。
他需微仰著頭,才看得清那人逆光的俊麗五官。
這幫馬賊口中所謂的「頭兒」,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女人!放在京城,這樣的歲數甚至還稱不上是女人,只是個夢裡懷春對未來有著迷幻想像的大姑娘。
而眼前這個,已經和一群龐大腰圓的漢子打成一片,幹起了沒本錢的買賣。
這個紅衣女人,頭髮梳成高高的馬梳,用一根纏著銀絲的紅線,反覆盤繞成手掌寬綁成結,那紅線仍夠垂下一大截,尾端和發尾都正好垂在腰間。
棗紅大馬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她的上身保持不動,隻馬尾隨著擺動,偶見其中紅線若隱若現,煞是好看,比起京城小姐們正流行的繁瑣髮飾,有著另一種很乾脆簡單的美。
當然,這也要本人長得夠美才行,而這兩樣,這位「頭兒」顯然是都齊備了。
在他打量對方的同時,這個身為馬賊頭領的女人,也以那種戒備又怪異的目光將他打量了一番,不曉得她又得出了怎麼樣的結論。
「你就是鳩白秀?」她站得高,說話時又略仰著下巴,很懂得怎樣給人威懾感。
鳩明夜以最快的速度先是瞪了老李一眼,他的作法是對的,老李正張著嘴剛想說什麼,一看到他瞪人又急忙把話嚥了下去。
原來如此,鳩明夜就奇怪自己不該有什麼仇家的,原來對方要找的「鳩家少爺」是另一個。
那可就要慎重一些了。
白秀是現在「春回藥堂」的主事人,他若有事代表的不會只是他一人,而是整個鳩家,而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鳩白秀要碰上這批人,一萬個他都不夠死的。
眼前這批人,顯然並沒真正見過鳩白秀,可騎馬拿刀堵路的,總不能是什麼朋友,這麼看來有可能他們是受人指使。
那麼背後的那個人是誰?是針對一人,還是針對「春回藥堂」?
思量之下,鳩明夜想如果自己腳沒事的話,尚可試著突圍出去,可還跟著這麼多人,想大家都相安無事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說他們找錯了人,結果一是立即被殺;結果二是放他回去。但有朝一日他們還會找上鳩白秀,到時白秀一個讀書讀到傻的大夫,還不任這些人揉圓捏扁。
想他也是鳩家一員,既然被他趕上了,那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
「在下是姓鳩沒錯,敢問姑娘是?」
他本想多套取對方一些信息,可那姑娘很趕時間的樣子,一揮手說了聲:「帶走!」瞬間兩邊人下馬就要來擄他。
「等一下!」他退開一小步,眼光始終是放在馬上那燦燦的紅衣上,「我不問姑娘要帶我去哪,去做什麼,只問姑娘一句,我這些車跟人要怎麼處理,要知道這批蔘藥都是一路遠從東北運來的,如果到不了京城藥鋪,冬天很多百姓就吃不到藥,我們損失不過一些算盤上的數字,真有缺醫、少藥、死了人的事情發生,是算在我們頭上還是姑娘妳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