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安,你給我滾。」
墨子安兇惡地揚眉,「楊采薇,你想出爾反爾?」
楊采薇一時間無語,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咬著唇。
他溫柔地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楊采薇用力地瞪他。
墨子安似不覺地繼續說:「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其它人也聽到了。」
「夠了。」她掙開他的懷抱,逕自在暖榻上坐下。
他從她的背後緊緊地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輕道:「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這說明了什麼?采薇。」
「即便不是你,我也會給我未來夫君生孩子。」楊采薇冷血地說。
「你哪裡來的未來夫君?如果不是我,你情願在楊國公府裡老死也不會嫁給別的男人。」他胸有成竹地說。
楊采薇垂著臻首,露出潔白的後頸,他溫情地吻了上去,「無妨,我願意慢慢等。」就算她是一顆石頭心,他也會將她的心焐熱,就算她是一張蚌貝嘴,他也會等她口吐真言的時候。無論她怎麼樣,他既認定了她,便義無反顧。
過了一段時日,楊采薇很幸運地懷上了,而墨子安從此被勒令不准再爬楊采薇的床,不僅長公主耳提面命,連墨侯爺也時不時地提著他去校場上比試一番,讓他宣洩一些過多的精力。
楊采薇倒是日日過得開心,如她所說,不用再被墨子安壓床了。很快,她的肚子便有七個月大。楊采薇還未生,府中已經備好了幾名產婆,連坐月子的人手、補湯、食材都早早安排好了。
是夜,楊采薇悠悠地轉醒,墨子安一反常態地坐在那,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還以為她看走眼了,墨子安何時養成了坐著睡的習慣?哪知她的腳剛一動,他的大掌便摸了過來,大掌熟練地在她的腿上揉捏著,她默默地看著他給她捏腿。
隨著月份大了,肚子越發沉重,腿也時不時地會抽筋。只一次,她難受地醒過來之後,墨子安替她揉了一會,後來她便再也不會因腿部抽筋而半夜驚醒過來。
楊采薇以為是她比較特殊,沒有腿抽筋,原來在她抽筋的時候,都是墨子安在替她揉腿,動作嫻熟又輕盈,難怪她從來沒有察覺到。
墨子安的眼睛是閉著的,顯然他也困極了,可他的手卻有意識地替她揉捏著。
楊采薇咬著唇,心裡一陣陣地疼,不是傷心,是心疼。她靜靜地看著他揉完了一條腿又換另一條腿,之後將她的腿放進被褥裡,好好地護著。而他自己則靠著床柱睡得沉,好像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麼,完全是出於他下意識的動作。
楊采薇輕柔地笑了,她現在有些明白長公主常常喊墨侯爺是傻駙馬的原因了,她現在也好想對墨子安說好傻。他又癡又傻,卻離不開一個情字。他和她早該分床而眠,可他卻執意要與她同睡,被長公主訓過話,被墨侯爺揍過,他就是不肯,硬要跟她同榻而眠。
一般的人家早該安排了通房丫鬟,在楊采薇不方便的時候伺候墨子安,可公主府裡沒有這樣的規定,墨侯爺如此,墨子安也如此,這便是遺傳。
楊采薇想,她很幸運,那些女子在懷了身子之後擔心夫君睡通房丫鬟睡出一個庶子、庶女,而她完全沒有這樣的擔憂。即便有時候看他忍得難受,他也只是去沖涼,他捨不得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在別人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委屈,他也不會讓她受。
楊采薇真的不懂,墨子安到底為何對她死心塌地。但她的心覺得好暖好暖,曾以為涼透了的心一點一點地暖起來,她以前天真地以為,她再命好也不過是嫁的人身份、權勢要好些,這些寵愛、呵護,她是萬萬沒想過的,因為她從小便看過自家娘親如何煎熬。
如今親身經歷一番,楊采薇便知道,現在她能得到這些是多麼的幸運。她又想起墨侯爺說的,是福是禍。若是她對他毫無情感,墨子安對她的執著便是禍,可他們兩情相悅的話,那麼這是一份難能可貴的福氣。
她對他是感激嗎?對他所做的這些,她既感動也感激。人非草木,焉能無情。他傷害過她,那傷口也結痂了,她做不到釋然,但他不斷地去填充她空洞的傷口,一點一點,用他的心喚回她的心。他沒有後悔、有放棄,他堅持著。
想到這,楊采薇的眼神溫柔,輕輕地喊:「墨子安……」
墨子安並沒有立刻睜開眼睛,手又搭在了她沒有抽筋的小腿上揉捏著,按完她這只腿又換另一隻腿,重複方纔的動作,最後將她的雙腿放在暖暖的被褥裡。
「墨子安。」她又喊了一聲。
這一次他醒了,睜著迷茫的黑眸,聲音沙啞地問:「怎麼了?」
「你躺下好好睡。」楊采薇溫柔地說。
他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明白他坐在那睡覺,他雙手雙腳並用地爬回去,乖乖地躺在床外沿,將她抱在懷裡,「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感覺額頭上落下一抹溫柔的印記,她默默地搖搖頭,「沒有。」
「快些睡吧。」
「我睡不著。」
「哪裡不舒服?」墨子安瞬間緊張地爬了起來,將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確定她沒有任何不對勁,又細細地問了一遍。
楊采薇定定地看著他,「墨子安,你為什麼會想跟我訂親?」
那時候,在墨子安還未提親之前,楊夫人其實替楊采薇看中了另一戶人家,但長公主請來的媒婆說明是給誰作媒,知道是長公主的兒子,楊國公便果斷地說與公主府訂親,她的婚事這才定下。
難怪楊國公會這般激動,墨子安這樣出身的人,只怕真的沒人家會不心動。比她美的姑娘多的是,比她美又比她家有權勢的更有,但墨子安卻挑中了她,她有什麼好呢?她並不認為她自己有多好。
「我以前很頑劣。」墨子安抱著她,彷彿陷入了沉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