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子棠看她把袖子擼起來,露出白皙圓潤的手,胖乎乎的,明明像個福娃娃似的外貌,卻露出這凶悍的表情來,實在太逗趣了。
他的笑令趙嫣差點炸毛,「笑什麼?早知道就不管你是死是活!想要我賠?你想都別想!」
「好。」樓子棠也回得乾脆,「不賠,我們就去見官。」
趙嫣瞪著他,見官?!她立刻一哼,「你當我傻了啊!要我這小老百姓跟你去見官?以你的身份,我真跟你去不給你活活扒層皮才怪。我告訴你,做人要講道理、憑良心,要知道這世上善惡有報,當年你害得我離開了趙家,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吃不飽、穿不暖,若硬要算,你又要怎麼賠我?」
「看你這體態——」樓子棠的目光繞著她的身子上下打量,最後伸出手,指了下她嘴邊的糖漬,「你應該吃得挺好的才對。」
混帳!人長得好看,嘴巴裡吐出來的話都不能聽。她用力的擦了下嘴,看著上頭的紅漬,才想到自己為了救他,丟了根糖葫蘆。
到底跟他是什麼孽緣?為了他,她一次次的把最愛的吃食都丟了,但每每都落得被反咬一口的下場,霎時覺得自個兒真比戲台上的竇娥還冤。
「這都是假象,我這身肉都是虛的。」她捏了自己軟乎乎的臉頰一下,「看到沒?虛的!你讓我過了多年苦日子,如今我大人有大量,就當我們倆扯平,至此兩不相欠,以後我不會再救你,如果我再腦子壞了,出手相救,就是我自找罪受。」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李大壯連忙擋住人,「我家郎君要你賠馬,你不許走。」
「賠馬沒有,命倒有一條,你有膽子拿嗎?若沒有的話,立刻給我讓開。」趙嫣不客氣的斥道:「不然我揍你。」
這個胖丫頭的氣勢還挺像回事的,李大壯目光下意識的飄向樓子棠,最後樓子棠目光示意讓他退下。
「算你識相。」趙嫣揚頭「哼」了一聲,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樓子棠臉上的笑意依然,直到看不見人,這才收回視線,看著立在一旁的吳大夫,問道:「聽大夫喚那姑娘巧巧,似乎挺熟悉的?」
吳大夫看著樓子棠俊秀卻因蒼白的臉色而添了幾分柔和的五官,不由看得癡愣了下,這張臉漂亮得不可思議,比姑娘家還美上幾分。
注意到吳大夫神情的轉變,樓子棠看似溫和的笑容帶上了一絲殺意——
吳大夫心中驚了下,連忙收回視線,照實回答,「巧巧跟著她的姨母在紅霞閣當差。」
「紅霞閣?!」樓子棠自然知道紅霞閣是江南一帶最為聞名的戲園,葉三爺手底下十二個戲班之一,「原來是混到了戲園裡,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不過慶幸那份真性情還在。」
聽著樓子棠的低語,吳大夫驚訝這個看來貴氣的男人竟然認得巧巧,不過他識趣的沒有好奇多問。
樓子棠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腿,輕輕一笑,「大夫,看我這腿斷了,得休養多久才成?」
吳大夫微愣,他與樓子棠都心知肚明,腿根本沒事,但現在樓子棠卻說自己腿斷了?
吳大夫的腦子飛快動著,揚州的貴人不少,當大夫的看人眼色的功夫自然不差,這個公子是要讓他把傷勢往重的那一面講。「公子的腿要十天——」
「十天?」樓子棠的笑容溫和,柔聲打斷了他的話。
吳大夫不自在的僵了僵身子,立刻改口,「十天自然不足,少說也得休養一個月,但真要養好少不得要花上半年時間。」
樓子棠點了點頭,幽幽的歎了口氣,落寞的神情帶著一絲難言的美感,「看來,果然傷得重,若不小心點,是否以後將落下病根,無法正常行走?」
吳大夫愣了愣,聽樓子棠的意思是要他把傷勢講得更重些,他不知其用意,但在對方的眼神下,也知自己最好依言而行。
「是。」他的態度不自覺的帶上恭敬,「若落下病根,日後將不良於行,所以公子得好好休養才是。」
「好,我明白了,多謝大夫,等會兒你就照實說便成了。」
第三章 美男心不美(2)
樓子棠的話聲才落,外頭傳來聲響,一下子,醫館外來了十幾個護衛,為首的錦衣男子大步踏入,臉上寫著擔憂。
「二郎君。」
樓子棠略顯虛弱的看著來人,這次下江南,是應魏宇坤這位兩淮鹽運使的嫡子相邀,卻沒料到一行人在進城前遭人埋伏。
慌亂之中,他的車伕帶著他先行一步,可進城時馬匹受到驚嚇,車伕被甩下馬車,要不是最後馬匹停了下來,只怕他將連人帶著馬車落進運河裡去。
「宇坤,你來得遲了。」
魏宇坤低著頭,一臉的愧疚惶恐,「二郎君恕罪,方纔我帶人追殺刺客,一時忘了在郎君身邊留人,讓郎君受驚。」
「罷了,當時情況混亂,也難怪你慌了手腳。」樓子棠也沒多加怪罪,柔柔的將此事輕輕揭過,「人可抓住了?」
「雖將人抓住,卻一時不察,讓人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藥,如今沒半個活口。」
「是嗎?沒半個活口?!」樓子棠一歎,「倒是可惜了這幾條人命。你派個人,去清理清理,把人都葬了,說到底客死異鄉,都是可憐人。」
「郎君心善。」
樓子棠低頭不語,像是真的難過。
吳大夫在一旁心中難掩驚奇,這好看的男人雖未表明身份,但看來貴不可言,只是未免太過心善,竟說刺殺他的人是可憐人,還花心思將人給埋葬,這腦子該不會有問題吧?!
「郎君的傷如何?」
吳大夫正要開口,不意對上了樓子棠的眼神,裡頭的威脅一閃而過,吳大夫雖只看了一眼,但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沒看錯。
吳大夫覺得自己才是腦子有問題,怎麼被他的外貌所騙,以為他是個心善之人。他正色回道:「郎君傷得頗重,少說也得休養半年才成,若沒好好照料,只怕日後不良於行。」